“殿下今日还是不能见到人?”
瓦达的视线冷冷凝在他碧蓝的眸子上,指尖紧紧攥着他给自己的媚药。
——“听说大周这位太子殿下极为疼爱自己的胞妹,殿下同昌平公主打好关系,趁机和太子见上面,届时再用上这药……”
他那日同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她记得清清楚楚。
他向来是高洁的。
那些不堪的话偏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格格不入,刺目得紧。
瓦达朝他走近,纤细的指尖擦了桌面上那几滴不慎洒出来的茶水,留下几道不甚明显的水渍。
“景大臣就这么想让本宫留在大周?”
她昂着下巴,望着他。
面色是高傲的。
嘴唇却发着抖。
景云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他没出声回她。
眼底狰狞的眸光却早便告诉了她答案。
瓦达唇角无力地勾了勾。
他早便不是,她最初认识的景云了。
因着万客楼那一碗红枣冰酪,孟红蕖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一直呆在府上未出去。
好在今儿她身上干净了,精神头也高涨了起来。
瓦达这几日刚巧也未曾让人来找过她。
正当她以为瓦达是不是出了何事时,佩环带了瓦达的消息过来。
“瓦达殿下说再过一两日她便要回西晋了,约公主明日戌时在万客楼见面。”
“怎这么快便要离开了?”孟红蕖小声嘟囔了几句,又问佩环:“来传话的侍女可回去了?你去库房寻些特产和旁的好看的珠钗首饰,让她带回去给瓦达。”
佩环仔细听了她的吩咐,很快领命离开。
孟红蕖一人支颐看着窗外。
冬日里开得正盛的腊梅如今再瞧不见半点踪迹,光秃的枝干倒是冒出了油光的绿叶,叶子带着生气,瞧着喜人。
同带了几个花苞的丛丛木槿一道,成了景阳阁里惹眼的春景。
心里却突的生出了几丝惆怅。
说起来,她身旁没甚好友,瓦达勉强算得上是这么久来唯一一个能同她说得上一些话的女子,竟这么快便要回去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空荡冷清的里间。
鼻尖似乎嗅到了几丝甘松冷香。
心里的空寂被放大。
嵌着剔透粉珠的精致鞋尖轻巧地转了一个圈,很快便出了房门。
越靠近书房,孟红蕖脚下步子越慢,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她窥不见里头的情状,但也能想象出林青筠端坐在书案前的模样。
狭长精致的眸子专注下来,向来是十分好看的。
心下几分犹豫,想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最终她还是踅身准备离开。
林青筠这几日一直忙到深夜,眼下常带青黑,她怎么能总来扰他心神。
不想“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在这时打开了。
轻盈的腰肢被人揽了去。
她躲闪不及,扑了林青筠满怀。
那人的大手使了点力,轻轻松松便把她带进了屋里。
门很快关上。
林青筠低头看她,唇角含笑。
“公主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来了竟不敢进门。”
孟红蕖被林青筠压在门上,背后是冷硬的门板,面前贴着的却是他滚烫的胸膛。
她仰头看他,视线有些躲闪,硬着头皮狡辩:“……我只是刚好路过……就这么稀里糊涂被驸马给抓进来了……”
林青筠视线灼热,很快戳穿她:“说谎。”
孟红蕖偏头看他案上堆得整齐的折子公文,推了推他。
“驸马不快些去处理你的折子?今夜别又点着烛火熬到夜半。”
“今日的折子都已经看完了。”
“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也一并都看完了。”
能好好陪她了。
林青筠埋首,鼻尖去嗅她发间的香,清冷的声线萦在她耳侧,酥酥麻麻的。
她被他的嗓音蛊惑,连腿根好似都软了一瞬。
眼角余光扫过那沓折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份。
难怪他近来夜夜都那么晚才睡。
眼底很快掠过一丝心疼。
“你作什么这般急?是李祺催你?”
林青筠摇头,不想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公主还没说过来是为了何事。”
他的头发只用发带随意束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有几绺拂在孟红蕖脸上,痒痒的。
白腻如葱段的指尖轻勾起了那绺顽皮的青丝,缓缓绕着圈。
孟红蕖看着林青筠微微发红的耳尖,刹那间,好似明了了什么。
原来,她在念他的时候,他也在牵挂她。
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满溢出来,压弯了好看的眉眼。
孟红蕖抬手,环上他的脖颈。
鼻端涌起甜香。
林青筠只觉面颊一湿,软软的唇贴了上来,又很快离开了。
“我想你了。”
所以过来了。
林青筠面色微怔,很快朝她俯身而来,清冷的气息压人。
“有多想?”
孟红蕖不应他,只是笑着。
脚尖点地,她踮起脚来。
软软的唇擦过他长翘的眼睫,又缓缓往下,轻点了点他喉间的那一点凸起……
大手很快锢住她,不让她再进一步动作。
她疑惑抬头。
林青筠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挪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颇为艰难地别开眼。
“……公主如今身子不方便……”
孟红蕖却存心要为难他似的,又一寸一寸贴上了他,不留一丝缝隙。
他舍不得推开她,但又不能进一步动作,只能一声不吭忍着。
孟红蕖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好笑,终是靠上了他耳畔:“……我今日已经可以了。”
清眸这才转过来瞧着她:“公主方才是在戏弄人?”
孟红蕖只嗤嗤笑着。
林青筠眸子微暗,猝不及防便堵上了她的唇,她再笑不出来,只能被迫承着他。
大手很快解了她小衣的系带。
他将人托了起来,大手惩罚性地轻掐了掐她的娇臀,孟红蕖的脸霎时便红了个透。
案上折子扑簌簌落了地,盖住了室内的靡乱声响。
春雨来得急,窗外又是一阵细雨纷纷。
不远处地板上,交织在一起的衣衫凌乱。
孟红蕖背靠着书案,额上冒出一层细汗。
腿间发软,好在林青筠单掌托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滑下去。
他终于缓了一些,她还未来得及喘息,人便被换了个方向,他的背紧贴着她的背,她瞧不清他的面容。
矗立其中的分量不可小觑,他一下袭来,比之前更甚,孟红蕖撑在书案上的指尖用力,很快便泛了白。
佩环本想找孟红蕖复命,来到书房时眼尖发现了里头的动静,很快便红着脸去吩咐小丫鬟备热水了。
待到雨水停歇,整个公主府的檐瓦皆湿,空气中水汽弥漫。
嫩生生的绿叶上承着饱满的水滴,将落未落。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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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细雨停歇,留下水渍。
刚停的春雨来得及,虽算不上大,但春风吹得雨丝斜斜,书房的窗棂也沾了些湿意。
有小丫鬟踩着小碎步从青石板小道上路过,不慎踩到了一个小水坑,激起一阵水花,绣鞋很快湿了,裙裾也染了一点两点乌灰的泥泞,毛毛躁躁的模样惹得同伴掩嘴嬉笑。
孟红蕖整个人好似也淋了雨一般。
两颊旁贴了几绺汗湿的碎发,红唇水润。
林青筠垂着长睫,修长的指腹捏起她散落在地上的小衣,慢条斯理地帮她擦拭。
她又没出息的红了脸。
索性瞪着他。
“……待会儿我怎么回去……”
身上虽穿了外衫,但没了小衣,轮廓凸显,外衣也不能完全遮挡住她。
更何况,那外衣早变得皱巴巴的。
林青筠将沾了些湿意的小衣搁下,修长的指尖用了些力气,拢紧了她身上的外衫。
他面上又是一副清冷模样,除了耳尖上残存的那点红,再寻不到方才他俯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唤她潋潋时的意乱模样。
林青筠蹙眉瞥了一眼她身上皱得不成样子的外衫,又用自己墨青色的衣袍将人给再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本想将人给抱回景阳阁,孟红蕖的脸皮却难得的薄了一次,不想如此大张旗鼓,要自己走回去。
林青筠只能依着她,缓缓跟在她身旁。
偶有几个小丫鬟路过,也不敢多瞧二人,匆匆行了礼便离开。
心里只叹驸马爷对公主的喜爱。
春雨浇湿了府上的路,公主步子比往日要慢上了许多,驸马爷却生怕公主摔着,不仅亦步亦趋跟着,还时不时扶着公主的腰,模样别提多挂心了。
谁能想到二人刚成亲时,外头的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呢。
待进了景阳阁,林青筠却好像失了同她一道慢步闲走的兴致,大掌横过她的腰肢,径直将人抱了起来。
骤然腾空,孟红蕖嘴里轻呼了一声,小手紧紧攀上他。
林青筠步子迈得大,不过几息间,便将她抱进了浴间。
浴池里的水温正好,佩环不知何时就已备好了。
孟红蕖整个身子浸泡在热水里,酸乏得到了些缓解。
但心仍旧提着。
林青筠立在一旁。
却不似之前那般背过身子坐立不安。
坦然而炽热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浴池的水清澈,她在里头,一览无遗。
孟红蕖揽过浮在水面上的两朵大红芍药花,双手拢着鲜妍的花瓣抱在胸前,半掩住了些水下的风光,这才抬眼看他。
如擂鼓般的心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心底有些紧张,随意扯了话。
“……驸马不用沐浴吗?”
话一出口,才知变了味,孟红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还未想好如何圆过去,耳畔却很快传来了衣料窸窣落地的声响,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朝她逼近。
庞大的身躯入了浴池,水面漾起了一阵明显的波澜。
窗外,景阳阁院子里二月春光隐隐乍现。
雨后,金灿日头又从厚厚的积云后踱步而出,很快便晒干了青石板路上的片片水迹,一旁的绿叶更加鲜妍惹眼。
清新的雨后微风拂过窗棂,带起了浴池水面一阵又一阵涟漪,时轻时重,时急时缓。
浮沉间,浴池的水溢出大半,打湿了地面的金砖……
就连浴池里那几朵瞧着好生娇艳的芍药花也被漾出了地面,花瓣上沾着几点将干未干的水滴,折射着莹莹的光,瞧着让人好生怜惜。
雾气消散,浴池里的水渐冷了下来。
佩环手脚麻利地带着人来收拾一片狼藉。
孟红蕖埋首窝在林青筠怀里,让他替自己绞干头发。
小手有些得意地抚上他喉间的凸起。
那上头多出了一枚嚣张的红印,是她才咬出来的。
林青筠视线凝在她作乱的手上,莹莹的光打在上头,更显得瓷白的肌肤娇嫩,就连圆润的指尖也带着讨喜的粉。
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拿着帕子的大手停下动作,柔柔点了点她白腻修长的天鹅颈……
那里,也有他方才咬下来的印子……
浴间里,佩环和几个收拾的小丫鬟正在里头,脚步声隐绰。
察觉到林青筠那逐渐往下的不安分大手,孟红蕖好看的眸子陡然睁大,忙紧攥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进一步动作。
怀里娇软的身子僵直了一瞬,林青筠轻笑一声。
“是公主先招惹上来的。”
孟红蕖瞋他一眼。
收拾完浴间的小丫鬟陆陆续续离开,离开时只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行礼,半分视线都不敢往二人身上看去。
佩环低着头来向孟红蕖复命。
“奴婢仔细从库房挑了些上好的鹿茸红参,又拣了些平城里正时兴的头面珠钗,都让大壮给送过去了。”
孟红蕖满意点头,道一声知晓了,又接着问:“大壮现下可回来了?”
左右几天没见人,她想打听一下瓦达的情况。
佩环摇头。
孟红蕖往窗外看去,估摸了一下时辰,心里纳闷。
按理驿馆虽离公主府有些距离,但来去驾着马车,也用不上这么些时辰。
罢了,总归明日二人会在万客楼见面,届时再寒暄几句也未尝不可。
孟红蕖想了想,挥手让佩环退了下去。
翌日,孟红蕖早早便收拾好了,同佩环和大壮二人一道去万客楼里等人。
戌时的万客楼,人声鼎沸,一片灯火通明,是热闹的景象。
孟红蕖到了瓦达所说的雅间,小二来来回回上菜,跑了许多趟,却迟迟不见瓦达的身影。
佩环看着桌面上已变得冰冷的饭菜,再探头瞧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有些耐不住性子:“瓦达殿下许是被什么事情突然绊住了手脚,夜已深,公主要不先回府?”
孟红蕖踌躇再三,终于还是从位子上起身离开了。
临上马车之前,孟红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楼中的景象。
时辰渐晚,万客楼人也少了起来,喧嚣归于沉寂,小二灭了大半的烛火,夜风拂过高悬在二楼的布幌,瞧着竟有些萧瑟。
右眼皮突得跳了一下,孟红蕖蹙了蹙眉尖,指尖紧攥,一颗心莫名坠了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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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