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砂——白衣少少
时间:2022-02-21 11:32:25

  直到日落西山,浩浩荡荡的车队才终于到了骊山别宫。
  守着别宫的太监大开宫门,将孟羲和一行恭敬地迎了进来。
  骊山别宫建得极大,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虽是在平城,里头却带了些江南水乡的婉约。
  随行的官员都各自到了事先为自己备好的房间,以便能好生休整一番,在明日的春猎中大放异彩,让孟羲和对自己刮目相看。
  孟红蕖同林青筠两人单独住在醉霞殿。
  虽说是别宫,但里头的装饰丝毫不比宫城差,屋内各种用具皆是上乘,烛火明堂,反射着粼粼的亮光。
  廊前每隔三步便挂上一盏宫灯,暖暖的橘光连成一片,将黑暗驱散,整座别宫,亮如白昼。
  醉霞殿偏殿还配了一处温泉池,袅娜升腾而起的烟雾不断。
  透过窗棂,还能瞧见殿外头那一棵粗大的古梧桐。
  风过,便有“沙沙——”的声儿响在耳畔。
  孟红蕖一时兴起,唤佩环备了衣物,乐呵呵地下了温泉。
  泉水源源不断地流入池中,孟红蕖整个人泡在水中,浑身的酸乏得到缓解,迷迷糊糊间,竟就这么靠着池壁睡了过去。
  许久,清隽的身影入内,将昏睡过去的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放到了床榻上。
  颊上突得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孟红蕖翘着的长睫微颤了颤,桃花眸迷蒙睁开,正对上一双炽热的眸子。
  薄唇很快又覆了上来,温柔又霸道,一点点攻陷她。
  裹着的衣衫因着二人的动作微敞开了些,露出些雪白。
  林青筠却很快别开了眼,替她拢紧衣衫、盖好床被。
  “公主今日赶了一整日的路,当歇息了。”
  孟红蕖看着他,不解地眨了眨眼。
  腿上分明还残存着他才刚贴上来的热。
  林青筠却只俯身再亲了亲她唇角,熄了烛火又很快离开。
  孟红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小手又不甘心地捏着被角,想着林青筠离开时的背影。
  或许,她该主动些才是。
  夜深,星月高悬。
  城郊的夜虫叫声更为嘈杂,窸窸窣窣嚷个不停。
  夜风拂过桌案上的一豆烛火,房内光线明灭,将三人的面庞隐在黑暗中。
  “……届时,徐公子只要把握时机,在忠武军军营中带着我们的人顺利找到李威的房间即可,剩下的事,便不用徐公子再操心了。”
  “事成之后,你们当真能让我父亲的案子再翻案?”
  徐翕存有些犹豫。
  “自然是说到做到。”
  李观棋起身,绕到徐翕存身后轻拍了拍了他的肩。
  “到这时候了,徐公子可没机会再下船了。”
  坐在一旁的孟白兰只静静地打量他们二人。
  反正她也不在意李观棋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她只在意,能不能,真将碍眼了那么多年的人给除掉。
  谈话结束,房内的烛光悄然熄了,李观棋和孟白兰分头离开。
  徐翕存回去的脚步匆匆,一抬眼却看见了正等在路上的徐碧芃。
  黑暗的夜色里,她目光如炬,眨也未眨地盯着他。
  “兄长最近好似每夜都这么忙。”
  “方才同兄长一道出来的人,瞧着背影倒有点像大公主?”
  徐翕存半晌未应声,背上却不知何时已冒出了一层薄汗。
  “殿下,我们到时候,真要将那二公主……”
  阿意站在李观棋身后,说到此处,很识相地闭了嘴,只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观棋瞥了阿意一眼,鼻子里轻嗤一声:“我可不会杀她,相反,还得救了她。”
  阿意先是一副懵懂模样,而后才恍然张了嘴,嘴里道了句殿下英明。
  “总归我只要拿了城防图便好,其他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沾手,免得惹上一身腥。”
  李观棋压低了嗓音。
  阿意应了一叠声的是。
  门外,原路返回的孟白兰僵着脸,唇角冷冷勾了勾。
  她这一趟倒是回得巧,刚好将主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都听着了。
  李观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竟是不比她的差。
  月明星稀,醉霞殿廊下挂着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晃。
  林青筠才从浴间出来,浑身带着清冽的冷意。
  冷水勉强压下了他体内的火。
  左右他也没了睡意,索性便打算披了衣衫逛一逛这别宫。
  出了殿门,却又正好瞧见了远处孟白兰的背影。
  林青筠脚步停下,长眸微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这别宫里的事宜当初一应是由礼部负责的,若是他没记错,孟白兰当不住在此处。
  那个方向的殿宇,倒好似是北凉李观棋一行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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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李观棋:我筹划了个寂寞???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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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
  第二日,天不过蒙蒙亮,别宫里的大小官员及随行家眷便都聚到了骊山围场里。
  孟红蕖换上了窄袖束腰的黑色骑装,玲珑身姿凸显。
  袖边用昂贵金线细致滚了边,一抬手便在日头下泛着粼粼的金光。
  一头垂至腰际的柔顺青丝也只简单束起了高马尾,随着她的步伐摇摇晃晃,露出白皙细腻的耳尖和脖颈。
  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都有些扎眼。
  将围场上大半男子的魂都勾了去。
  林青筠身上的骑装同孟红蕖的样式相似,肃穆的黑色愈显英姿。
  两人走在一处,单论相貌,是极相配的。
  待孟羲和徐徐入了主座,礼部尚书李祺起身,将事先备好的祭文徐徐念祷了一通,祈求上苍护佑大周福泽。
  随后,孟羲和拿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弓箭,昂首射下了第一个猎物——苍穹中飞快掠过的一只雄鹰。
  皇帝宝刀未老,围场一片高声欢呼。
  由此,今年这春猎,便正式开始了。
  春猎为一年一度的狩猎,若要论其中的重头戏,那便是今晨的男子射猎。
  各世家大族的公子都会加入其中比箭术,评判的标准则看各自猎得的猎物数量。
  不多时,便有不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大臣官员骑着心爱的马入了场。
  林青筠却不着急,只不紧不慢将孟红蕖的束腰松了松,见那轮廓不再凸显,眉头才舒展开来。
  孟红蕖却憋不住,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他。
  “驸马射艺可好?”
  平城的世家子弟自幼便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林青筠的技艺如何能比得过他们?
  林青筠看着她,好看的眉尖故意为难地皱了皱。
  “中规中矩,尚能过得去。”
  潋滟的桃花眸里果然生出了些担忧。
  “……那……要不我去和兄长说一声,让他偷偷塞给你几个猎物?”
  往年春猎,孟檀总能在射猎中拔得头筹,赠一两头猎物当不是什么难事。
  林青筠轻笑,收了逗她的心思,让她不必忧心,还问她:“公主可有什么想要养的宠物?”
  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贵女会趁着春猎时托人捕几只好看的鸟儿雀儿带回府上逗弄作乐,林青筠也想给她赠一只。
  闻言,孟红蕖鼻尖微微皱了皱,刚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面皮和脖颈都憋得通红。
  粉嫩的指尖扯着腰上的系带纠结地绕了几个圈,她还是靠到了林青筠耳畔。
  “……只要是驸马给的,我都欢喜……”
  说来也奇怪,方才林青筠话音刚落,她心头便浮现了这句话,又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口……
  但……总归那日他在孟紫梅面前说了她好话,那她便也说句来哄哄他……
  说完,孟红蕖便坐直了身子,刻意忽略了身旁那抹盯着自己的灼热视线。
  清冷的眉眼不由慢慢染上了点点笑意。
  不多时,林青筠亦起身离开,缓缓驾了马入场。
  孟羲和下了令,射猎开始。
  场上众人纷纷扬起马鞭急急驾着马往林中去,惊起一阵风尘,林中走兽狂奔。
  林青筠一人不急不缓行在众人后头,凝视着前方。
  不远处的杂草丛里,仔细些能看到半隐在其后蠕动的小小身影——不过一只不起眼的野兔子。
  偷摸耸动的样子,像极了花灯节时只顾埋头吃着浮圆子的某人。
  薄唇微勾了勾,林青筠抬手,徐徐开弓搭箭,护腕勾勒出手部矫健的肌肉线条。
  空中却倏然划过一支更快的箭。
  那箭迅猛,却失了些准头,只惊了那草丛里的兔子,不过一瞬,兔子便蹦没影了。
  林青筠搭着弓箭的手一僵。
  耳畔的马蹄声迅疾。
  先出手那人驾马从林青筠身旁掠过,回头冲他笑笑:“林侍郎,多有得罪了。”
  面上却是轻蔑又猖狂的笑。
  不过一只野兔子,他还看不上眼,不过是想膈应一下林青筠。
  射猎时抢猎物的事也时有发生,但难见今日这般如此明晃晃的争抢。
  高座上的孟红蕖将下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衣袖下的手登时便捏紧了。
  这些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林青筠倒也没同那人客气,冷冷扫了他一眼,搭着弓的手未收力,箭矢出鞘,直直擦破了那人的面颊,顺势稳稳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那人只觉颊上一阵阵火辣的疼,瞳孔里似乎还映着那支直朝他面门而来的箭,背后不由冷汗涔涔,吓得手脚发软。
  一旁随行护卫的忠武军忙上前将人搀下了马,这才发现他裤/裆上也带了点湿,一身狼狈。
  有人开口指责林青筠小气不容人,唐不渝悠悠驾着马过来,皮笑肉不笑驳斥。
  “林兄一时手快,不过无心之失,你怎如此斤斤计较?再说了,那箭又不是对着你射的,何必这么多管闲事?”
  旁的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林青筠恍若未听见他们的话,只面无表情地将弓箭收好,回头朝高座上的孟红蕖遥遥望了一眼。
  他倒不是气那人同他争抢,只是气那兔子被吓走了。
  本来是要带回去给她的。
  孟红蕖将林青筠射出去的那一箭看了个清楚,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对付不要脸的人,就该如此好好教训一番。
  再一抬头,她正好对上林青筠遥望过来的视线。
  风带起他的几缕额发,袍角猎猎。
  世上最英姿飒爽的儿郎,大抵便是这副模样。
  孟红蕖紧盯着他。
  直到林青筠收了目光,快步纵马,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衣角再瞧不见。
  见不到人,孟红蕖失了些兴致,一颗心却仍旧悬着。
  她怕那些人再像方才那样对林青筠。
  一直到了晌午,进了密林的人才陆陆续续返程,林青筠行在队伍最后,有小太监上前去清点各人的猎物。
  果不其然,孟檀猎物最多,又是今年射猎的榜首,排在第二的则是忠武军的将领李威。
  林青筠堪堪比李威少了一个猎物,排在他后边。
  孟羲和极为满意,笑眯眯捋着短须给三个人都赏赐了些东西。
  回了醉霞殿,林青筠让林萧将孟羲和给的赏赐先拿去放好,自己则抱着怀里的东西径直去找了孟红蕖。
  一个大男人,僵着手脚生硬地护着怀里的小东西,似乎格外宝贝,模样瞧来有些好笑。
  孟红蕖打趣了林青筠几句,又忍不住眨巴着眼睛,上前戳了戳他怀里那毛茸茸的一小团,桃花眸里盛着满满的好奇。
  那巴掌大的小兔子在林青筠怀里正歇得好好的,突得被孟红蕖一戳,两只小耳朵警戒地竖了起来,腮帮子也鼓着,不悦地瞪着孟红蕖。
  孟红蕖不禁莞尔。
  林青筠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眉眼松了松。
  这兔子,确是同她极像。
  孟红蕖唤佩环将那小兔拿下去安置,又抬眼笑问林青筠。
  “这小兔我很喜欢,驸马想要什么赏赐?”
  林青筠不答,反而又问她。
  “公主想要给我什么赏赐?”
  黑色骑装衬出男子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孟红蕖目光不由自主便在他身上游移……
  她自然知晓,那衣衫下的肌肉是如何精壮有力……
  脑海里生了些绮念,面皮便有些热了起来。
  踮起脚尖,孟红蕖轻啄了啄他的脸颊。
  “……这样的赏赐……驸马可喜欢?”
  林青筠微怔,又很快贴上了她的鼻尖。
  大手轻轻摩挲过她的背,掐上盈盈细腰。
  “公主这么容易便将我打发了?”
  孟红蕖腿间忍不住,微微有些发软,借力靠在他怀里,一时想到昨夜,她隐隐有些不甘心起来。
  他总能如此轻易便掌控了她。
  长翘的浓睫颤了颤,红唇又主动覆了上去。
  柔软带着试探,小心翼翼撬开他的齿关,与之轻缠。
  动作虽有些顾忌,但充斥着满满的甜香,林青筠心神微动。
  醉霞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被清了出去,两人脚步跌撞回了内殿。
  就连精心摆在桌案上的青花云龙纹春瓶都因着两人的动作落了地,闹出不小的动静,却无人去顾及。
  春风清凉,撩动着殿内的真丝纱帐……
  林青筠看着跨坐了自己身上的孟红蕖,唇畔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孟红蕖双手抵在他胸膛,紧抿着唇角,面上有些困窘。
  她只匆匆扫过那本《银瓶梅》几眼,未来得及细看,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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