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点头。幼时不读书学他那渣爹没少挨打,后来年岁大些他才懂事,能明白些是非。可读书时又因同窗的耻笑他爹娘和离自己愤而退学,徐玉朗记得那是他娘唯一一次打他。
“中的状元吗?”程肃悄摸着问,他也不爱读书,就喜欢舞刀弄枪。老太爷的一笔家业他不想继承,只想着争口气考个武状元回来,只可惜没等他圆梦,就先去了战场。
徐玉朗摇头:“只是乙榜。”
“哦……那也很不错。”程肃一心只有个状元头衔,不知道乙榜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甚至一辈子不得的高度。
两人又是一番说天扯地。程肃对自己在边关的事情透露甚少,徐玉朗问了几句没有回应,干脆不再追问。
反而是程肃,大概是因为愧疚没能护着徐玉朗,絮絮叨叨的问了许多。
“舅舅是先托人买下这屋子的?”徐玉朗问。这事真是巧了,见到程肃之前他还想着如何周旋一番要回这屋子,没想到是自家人买下的。
程肃喝的有点多,面上却一点看不出,他伸手一指外面,说话不禁磕巴:“那、那老伯,我叫他先来买下的。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还在。”
“是我无能。”徐玉朗拿过他的酒杯不让他再喝,“这屋子我原先买下来的。只是前几个月原本的曾知府升任,我便搬到府衙去了。”
他环顾屋中场景:“这里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卖了,银子都捐出去了。”
“好孩子。”程肃想像小时候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但徐玉朗如今已与他一般高,再这样亲昵不合适。他欣慰的是这孩子在身边无一亲人的情况下还没长歪,自己吃过苦,便能为别人着想。
这样想着程肃灵光一闪让徐玉朗猝不及防:“亲事定了没有?”
“啊?”徐玉朗错愕,怎么一下子转到这事?他嗫嚅着,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周念蕴。
看来是没有。
程肃以为他是脸皮薄,再者他这样家底不丰的难免被人看不起,没成亲也说得过去。
若他心中所想被肖想徐玉朗做女婿的老爷们听到恐怕是得怄死,明明是他们求而不得啊!
“可有意中人?”程肃自觉自己回来后情况不一样了,他是徐玉朗长辈,合该为他打算,“朝中赏银不日即到,到时候舅舅去帮你提亲。”
“不,不了,舅舅。”徐玉朗不好说有,更没法说没有,他踟蹰着。
再多说就要惹人嫌了。程肃将徐玉朗的脸色尽收眼底,就此打住:“行,有什么事尽管跟舅舅开口,一家人,不要怕麻烦我。”
心中异常熨帖,徐玉朗笑着应下。
—
大安观。
后院中观主给周念蕴拿来了拟用的经文,两人左右斟酌一番,最终敲定。
今日下了小雨,天气湿寒,此刻观中人还不多。周念蕴自去拜香祈祷,下山路上又下起雨,石板路滑,可上不得下不去的,她与采郁只好先去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避雨。
盛名远扬的大安观今日方人迹罕至,此处僻静的树林中倒是有两人撑着伞而立。周念蕴错身瞧了,原是坟冢。
也难怪这天也不急着走,衣摆处被水浸润眼色见深,鞋袜定也是湿的,周念蕴撇开眼,看着都冷。
没多久那两人回身,周念蕴听到身后说话声,才转头对上徐玉朗。她又往旁边一看,是新邻居程肃。
他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既然都认识见了面没有不吱声的道理,两人都朝这处凉亭过来。
“周姑娘。”他们异口同声。
“你们认得?”
徐玉朗与程肃相视一笑,程肃先说:“忘了你也在花明街住过。”
似乎很相熟。周念蕴满心疑虑,她筹谋着要程肃让出屋子,怎么他们先熟络上了?
“你们认得?”周念蕴也问。
徐玉朗点头,程肃以为最多话止于此,却听他外甥很不见外的:“他是我舅舅。”这已让他惊诧,没想到他竟还加了句,“我同你说过的。”
舅舅?周念蕴一愣,那个十几年了无音信的人?想了想程肃的经历,她能明白大半。
两人亲人重逢自是喜不胜收,周念蕴苦恼的却是——她已叫暂时压下程肃的奏请,想另给他寻处大宅子,这倒好,她反而成了坏人了。
几个人心思各异的在一处闲聊几句,周念蕴借口下山去了,她得赶紧让曾如易别再行动。
程肃却与徐玉朗悠哉悠哉的走在后面。
“你与周姑娘认识许久了?”程肃问。
徐玉朗:“半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