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才虽然只是扫了一遍手中的图纸他也能看出来,这上面画的是一种新木犁,耧车,和一种他见所未见的农具。
陈二牛坐到了一把木椅上说:“你尽快,我爹娘还等着我去找他们一块吃午饭。”
这么重要的事这小孩心里想的竟然是吃午饭?不是说要拜自己为师吗?这小子就不能正经些?
蒋秀才皱着眉头又将图纸看了一遍。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这个是干嘛的?是靠手摇动这个手柄带动前面的吗?”他一时没看出这东西能干什么。
“插秧的,我没做出来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个板子上放秧苗,手摇手柄之后秧苗下落在里面分离,插入到土里。”陈二牛点点头,心想要是给蒋秀才多一些时间他应该是能看出来这是做什么的,他仔细地跟他说了插秧机工作的原理和情景。
“还有这种东西?我竟是没听说过。各式耧车木犁我也见了不少,这两种我也没见过。”蒋秀才干咳了一声,其实说实在的插秧怎么干他压根不知道。
他十七岁就被抓走了,当时他在四处游学,按理说父母在不远游,只是他们家本就是富户府中家丁不少,他虽然读圣贤书和友人高谈论阔,却是个没经历过疾苦的小公子,他非要去爹娘也拦不住他,只能让几个护卫跟着他。
蒋秀才是在淮河上游被胡人抓住的。
他的护卫都被杀死了,自己因为识字读书被留了下来,辗转多年才回乡,前十七年的记忆本就淡了。
当时他没有干过活,他根本不知道插秧怎么干,北方土地干旱种的大多是麦子和各种豆子。还是回来之后他开始操持生计买了田地,才知道这能种稻米的田地是什么样的,不过他家的土地都是佃户打理有蒋六子一家给他看着,他每年收些租子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出了这东西怎么动却不明白是干什么的。
“我只知你记忆力超群。竟然不知道你能画出这样的农具。耧车倒也没什么北方用的多些,你这改的多角耧车也不过是能多播种一行看着用起来不太费力,只要一人在前头拉一人扶着,这设计精巧做起来能省不少铁和木料。”
“木犁改直为曲我多少也能理解,长辕改短前面就更加灵活。只是这插秧机我竟然有些看不懂。”蒋秀才自觉自己并不笨,对北方农事了解也不比老农少,因此但看图纸就能将前两样看个分明。
也就是这插秧机,他看不明白。
自己想要看明白都这么困难,陈二牛这么一个出身渔户的小子竟然能画出来。
实在让他不敢相信。
可刚刚陈二牛已经给他解释过每个部分都是如何运作的,结合起来又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我心里觉得好的农具对种地用处较少,许多农户家贫哪怕手中工具不趁手也会照旧用,家里中劳力不用钱,良种和肥料其实更重要些,只是我家刚变成农户我爹腿脚不便,家中劳力很少我才画了这些东西。”
陈二牛将自己设计时的感受说了出来,“我想这也是应该的,粮食太多,粮食就不值钱了。”
本来几乎贴在图纸上的蒋秀才抬起头,看着陈二牛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一个小孩心里竟然琢磨那么多事?”
“我想这些和我年龄几何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年纪小也该知事才对。”陈二牛看了他一眼说道。
“还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蒋秀才在心中暗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和丫鬟们玩捉迷藏吧?
“怎么样蒋秀才你决定了没有?”陈二牛问。
“如果我愿意收你为弟子,你就把这些都给我?”蒋秀才一脸疑惑地问。
“如果你想要,可以。但是你做出来要给我一样,我爹种地要用。”陈二牛点头说,他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蒋秀才,想要将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
蒋秀才一愣,他这么多年了还没遇到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箭雨,只是他内心深处有个很小的声音说这是个机会答应他,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自己不是还想要考科举吗?这个功劳如果运作得当好处无穷。
不不不不!
这小孩不管多聪明他就是个小孩,自己这么大年纪,银钱也不缺,十年也快过去了,自己根本不用做这种事。
可是那个声音又说难道你真觉得八年前的事只是自己倒霉?
陈二牛看着蒋秀才的表情,感觉他十分的纠结。
他歪着头想了想说:“蒋秀才,我真心想要拜你为师,这些也是我真心给你的,留在我手中我不仅保不住说不定还要引来祸患。刘氏布庄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其实不必如此害怕。其实你偷偷自己做了用。应该也不会让人发现。”蒋秀才长叹了一口气,他好歹是个秀才,这里的县令没了高升的机会已经开始不把心思放在庶务上,也亏着县丞和主簿虽市侩但也算尽职尽责,这才让本县还算安定富庶。
“不行,蒋秀才你也应该明白,在村中有什么事都能成十里八乡的热闹,老农的眼睛更是尖的很。如果我真做出来了我想光是我邻家的郑老爷子应该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这些陈二牛都是知道的,要不是他们家的人硬气,真会有人去陈家看李娘子怎么刺绣。
他不觉得什么悄悄做有什么用处。
难道你干农活能挑没人的黑夜干活?
“哼,唉,是我的心乱了,多年好日子过的让我都快忘了这些事了。”蒋秀才明白农户中有很多‘聪明’人,他们的聪明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
“你说你是真心想要拜我为师的?为什么?只因我家中财物多还是因为你看中的就是我名声不济,两三年内不会参加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