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陈家只有三丫知道，兄长已经走了。
“你给你几个姊妹这名起的不太好，那诗之后的一句可是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蒋明遥能感觉到弟子的失落，随意找了话头。
就算有卓骏之在一旁说笑，陈二牛也兴致缺缺。
“可是这整首诗并不低落，单看一句并没有什么用处，师父我觉得很合适。”
“师父我一直以为我的亲人会同我走到最后。现在想来当年我说得对，我被封侯和乐家订了婚约，再过上两代我不过是新的世家大族。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其实如果我的志向同三丫一般，守在家中，不知道我爹娘亲人会否还是如今模样。”
陈二牛看着手中的绢花，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无力。
这么多年以来，他哪怕还是在渔船上艰难生活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无力。
若是他留在家中有小河的指点，他可以用最好的法子教导四丫小鱼，爹娘也不会与他疏远。
“你觉得你读了书，能过那样的日子？”蒋明遥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以他对自己小徒弟的了解，陈二牛也不可能做到。
人便是如此，想要读书明理走的更远更快，可是走得足够远足够快的时候又会回头看。
其实只是回头看无妨，只要不往后退便是了。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自己陈二牛想要退后都不成了。
或许小河说得对，他太过将以前的情分放在心里了。
“我倒是觉得萤书你的爹娘亲人还好，没有乍然富贵后变得不通人情，只是心里都有了些自己的想法。萤书有时候你对身边人不能苛责，你不能让他们完全明了你是什么处境。”蒋明遥知道徒弟离开这两年，陈家变了许多，可是能处变不惊毫无改变的人能有多少呢？
陈二牛仔细地将绢花放到怀中，实际上是放在空间里。
放在空间中它们就不会继续褪色了。
其实道理他都明白，只是陈二牛总是需要一段时日适应。
“你要是还心中难过，可以多和乐意童通信，她才是那个会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至少她能明白你说了什么，我现在觉得皇后这赐婚，对你来说倒是比对乐意童有利的多。”蒋明遥说道。
“是，师父，是我着相了。”
“多通信还是算了，乐意童平日忙得脚不沾地，回信都是在马背上写的，我们从不谈私事。”陈二牛眼角眉梢终于有了点笑意。
“哦？这倒是稀奇了，你们已有婚约，信中不谈家事，难道是成日谈论国事？”蒋明遥很少听到徒弟主动谈乐意童，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陈二牛对着自己师父笑了笑，算是无声的回答。
“还真让我说准了？你们两人真是有趣，你们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老成，我真是老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辈心中想什么。”蒋明遥觉得这两人真是奇怪到一处去了，难怪旁人都说汤皇后的决断向来没有错过。
第158章 远行
在小河的分析中, 宿主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
就像是现在，除了一开始的两天宿主情绪低落以外。
之后的日子宿主就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了。
但是它知道，宿主还是变了许多的。
它刚和宿主绑定的时候就提醒过宿主, 要注意他对亲人的感情。
“小河你在想什么啊？”陈二牛骑着高俊的马，夕阳西斜，他们计划从南河镇出发先继续往南。
本就夏日炎炎, 越往南走, 似乎太阳便更热烈些。
【啊？宿主, 我没有在想什么啊？】
小河的语气有些发虚, 自家宿主也太敏锐了点。
“小河我没事。”陈二牛这句话对师父和卓骏之说过许多次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
他们这几天沿着官道赶路, 目光所及都是苍翠的田地和忙碌的农户。
现在正式夏收之时, 哪怕是太阳高悬的时候, 农户也不会离开自己的田地，不少人种的还是甜米果，丰收之景，比起文人笔下的田野风光不知强上多少。
陈二牛看着这些, 翻腾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师父说的很对，我既不该苛责我的亲人, 也不能让他们困住我。”陈二牛闭着眼感受了下路边的植物清香。
他知道自己对亲人的感情变了，他虽然还是不把他们当作累赘, 但也不会像以前一般劳心劳力地为他们谋划了。
这变化陈二牛也说不上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