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雯说：“别一直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姜竽机械地“哦”了一声，刚要把手机放下，忽然看到陈禾杨的头像重新出现，他发过来一句话，说：“刚刚出了点儿事。”
第7章
陈禾杨这次的分化反应特别大，由于参加了剧烈运动，加上本来分化期就比一般人延迟许多，他在浴室晕倒的瞬间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当时老陈在外面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叫救护车过来的时候，陈禾杨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陈禾杨住进了医院的隔离单间，这几天里一直持续发烧，整个人也昏昏沉沉。刚刚姜竽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护士正好进来准备给陈禾杨打针。打针的过程中，陈禾杨还在和姜竽用手机聊天。但没想到针打完后，他又开始释放信息素，然后就开始晕了，天旋地转间，医生又给他做了一项大检查，所以当他发现姜竽发来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陈禾杨听完姜竽发来的那段长语音，脑子里充斥着“欺骗”两个字，一时之间不知道再回些什么了。但他还是回了姜竽，他说：“不会。”
这两个字发过去以后，他又发了一段语音，大概意思是，他和姜竽做朋友，并不是因为姜竽是一个alpha或者是一个beta又或者是个omega，而是因为姜竽是姜竽，只是因为姜竽这个人。
陈禾杨发完语音，才注意到护士还没出去，护士看到陈禾杨红到耳根的脸，立刻说道：“我不会跟你爸妈说你早恋的。”
陈禾杨刚要解释，护士就又说道：“多谈恋爱有助于信息素恢复正常。”
姜竽收到陈禾杨的消息，才知道自己误会陈禾杨了，心里又有些愧疚。她想到自己最近还没开始分化，其实就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也不知道陈禾杨会不会更难受，就觉得自己要求陈禾杨秒回自己信息的想法很不应该。
“有事情不用秒回消息的。”姜竽说。
陈禾杨秒回了一句：“刚刚真的是有事。”
姜竽乐开了花。
在医院的几天里，姜竽尝试着和自己的omega身份融合，她其实已经能够接受这个现状了，也知道陈禾杨能够接受她。而且她也思考了很多次没谁规定两个omega不能在一起，oo恋也有很多嘛。她还故意问陈禾杨她要是oemga，以后还能继续跑步吗这样的话题，然后很满意地得到陈禾杨的答复说能不能跑步不会因为她是abo的哪个性别而改变，只源于她的能力与是否热爱。
姜竽很满意。
分化确实提前了，不过可能因为提早住院控制的原因，姜竽的反应要比陈禾杨温和许多，在经过一周左右的时间后，姜竽的主治医生通知她可以出院了。
姜竽不太想去学校，虽然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这个自以为alpha的迟迟未分化的人其实是个omega，但隔着手机屏幕和实际上接触还是要不同的。手机聊天她还可以嘻嘻哈哈故作无事，但是等真的要去学校，她还是感觉尴尬无比，无比尴尬。
已经是高三了，姜雯雯和学校里商量以后，决定让姜竽继续待在原来的班里。姜竽硬着头皮去上课那天，倒是没有人提她分化以及性别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很接受她忽然成了一个omega，孙映月还好好宽慰了一番姜竽，但是姜竽只是不想说话。
晚自习前，姜竽偷偷拿到手机，陈禾杨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第二天也要来学校了，问姜竽要不要和他一起。
姜竽当然是直接答应了，其实她还挺想看看陈禾杨分化以后怎么样的，是不是整个人都流露出软乎乎的气质来——早上孙映月刚刚这样说了她。
“没问题(?ω?)。”姜竽回复。她走到走廊，还是没忍住问陈禾杨现在方不方便，能不能视频，陈禾杨犹豫了一会儿，给她回了一个：“能。”
姜竽于是给陈禾杨打了视频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大半个月都没见面，陈禾杨接通视频的一瞬间姜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然后她看到陈禾杨的脸露了出来。
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就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陈禾杨接通电话时好像在找耳机，那边传来他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杂音，接着陈禾杨戴上一只耳机，然后看着屏幕，和姜竽对视着，轻咳了一声。
姜竽也“咳咳”两声，注意到陈禾杨的后面的背景并不像是医院，就问他道：“你回家了？”
陈禾杨说：“刚回来不久。”
姜竽主动找共同话题说：“我脖子后面贴了抑制贴，好难受。”
陈禾杨说：“要一直贴吗？”
“你没有贴吗？”姜竽奇怪，然后她想到可能陈禾杨是通过注射或口服抑制剂的方法来维持这段刚分化还不稳定的时期，就自己找补了一句，“哦你打针了。”
陈禾杨含糊地“嗯”了一声。其实他只是因为和omega的身体构造不同，脖子后面并没有所谓的腺体，所以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反应上来，原本想着完了，可能要坦白从宽了，却没想到姜竽自己给他圆上了。
这段时间来，陈禾杨一直在想着找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跟姜竽解释他其实是一个alpha，但是事情越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起初他还担心姜竽会因为他是alpha而不再对他有某种特殊对待，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姜竽觉得他欺骗了她。
姜竽看陈禾杨心不在焉若有所思，还以为陈禾杨因为他和她的omega身份而想一些有的没的，她忽然想起一个事，便和陈禾杨说起来。
“对了，我那天出院的时候，我一个叔叔和他老婆也去看我了，他们两个就是omega在一起的。”
陈禾杨说：“说这个什么意思……”细听语气里还有点儿委屈。
姜竽以为她暗示得不明显，就又说道：“就是说两个omega在一起适配性也挺高的。”
陈禾杨说：“哦。”
“哦什么哦！”姜竽不自觉提高了声调，“你表个态呀。”
陈禾杨说：“挺好的……”
和陈禾杨又聊了会儿天，姜竽的心情好了不少。万事开头难，今天来了学校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姜竽想着以后慢慢就适应了，但她却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虞枫。
第一节晚自习课后，姜竽正趴在桌子上烦恼一会儿要交的卷子，忽然有人在姜竽身后拍了她一下。
姜竽以为是刘旭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结果那人不依不饶地还摸了一下她的头。
姜竽彻底怒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回过了头，就看到虞枫嘻嘻哈哈地站在那里，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姜、o、me、ga。”
姜竽就要开口骂虞枫，但看到班里不少人都朝她这里看过来，姜竽强忍住怒气，说：“谁让你进我们班的？”
虞枫很嘚瑟地说：“我想进就进来喽。”
姜竽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跟虞枫拉拉扯扯的，她从座位上走了出来，然后往外走。虞枫跟在姜竽后面走了出来，两个人穿过走廊，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
虞枫刚刚在教室里还很风风火火人来疯，到了和姜竽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反而显得羞涩起来。
他半天没说话，姜竽就说道：“有话说话，没话我回去了。”
虞枫赶紧说：“有话有话。”
姜竽看着虞枫，虞枫便继续说道：“之前你不是说你是alpha嘛，对alpha没兴趣，现在看来是搞错了，就像你说的，alpha和omega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咱俩之间没有什么abo的问题了，你总该给我一个机会吧。”
姜竽满脸迷惑地看着虞枫，等他说完，才说道：“你脑子指定有啥大病。”
“我怎么了？！”虞枫也生气了。
姜竽说：“我就是一个omega也要找一个beta或者omega，跟你alpha有什么关系？”
“你歧视alpha？”
“我不喜欢就是歧视了？那我就是歧视你。”
虞枫恼羞成怒：“你不是喜欢陈禾杨吗？”
“谁喜欢陈禾杨了？”姜竽下意识回怼，“你都说我喜欢陈禾杨了还让我给你机会，你还说你没啥大冰。”
“我就是喜欢陈禾杨，”姜竽接着说，“我喜欢陈禾杨关你屁事。”
姜竽这几句话语气太重，她没想到堂堂龙傲天alpha虞枫眼眶居然红了，虞枫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他说：“那陈禾杨也是alpha，这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喜欢alpha了。”
“谁跟你说陈禾杨是alpha的，他明明是omega。”
“他就是alpha，”虞枫说，“他分化的时候在我妈医院住的院，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陈禾杨太有心机了，为了追你连自己的性别都隐瞒，太不要脸了，真恶心。”
虞枫后面说的话姜竽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满脑子都在想陈禾杨真的是alpha而不是omega吗……陈禾杨住院的医院确实是虞枫妈妈所在的医院，真的像虞枫说的那样，陈禾杨刻意隐瞒了她，没有告诉她吗？
姜竽想起她因为之前在同学之前宣传自己是alpha而不好意思来学校上学，这些心路历程她甚至和陈禾杨分享过，她还好多次在陈禾杨面前暗示两个omega怎么怎么样，而身为alpha的陈禾杨看她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吧。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alpha不是omega的呢，会不会也是跟自己一样，临近分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呢……
虞枫看姜竽眼睛虚虚的没有什么焦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显然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就说道：“你真的不知道陈禾杨是alpha？”
姜竽回过神来，说话也有气无力，她对虞枫说：“他忽然发现自己是alpha肯定自己也难以接受。”
“什么忽然发现，他去住院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分化成alpha啊。”虞枫说。
姜竽不想和虞枫说话了，脸吊着转身往教室走去。
第8章
当天晚上姜竽回到家里，还收到了陈禾杨一条消息，分享了学校外面新开的一家餐厅，说他明天可以请姜竽去吃饭，不过姜竽并没有回复。
姜竽其实已经百分之九十相信了虞枫说的话，关于陈禾杨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alpha而非omega；却在她那么多次在他面前提起时没有来纠正她。怪不得陈禾杨最近窜得那么高，他想起她当时安慰他的那些话是什么心情呢，当然是会觉得她很傻啦，而且姜竽自己也觉得如果陈禾杨是个alpha，那她确实是没办法再去喜欢他了。她讨厌alpha身上自带的压迫感和优越感，就像陈禾杨已经做的那样，自以为是，是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全局吗？为什么要欺骗她啊，两个人明明关系那么好，却在这些事情上还要隐瞒她，她居然是从虞枫那里听到陈禾杨的事情，这种隔着一个人的感觉让姜竽感到很难受，如果不能坦诚相待的话，那为什么还要一起上下学，做“好朋友”呢？
“怎么哭了呀？”姜雯雯端了一杯牛奶进来，看见姜竽坐在书桌前掉眼泪，把牛奶放下，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姜竽的肩膀。
姜竽抱着姜雯雯的腰，埋在她肚子上蹭了蹭，吸了吸鼻子，然后推开了姜雯雯，深吸了一口气。
姜雯雯说：“真没事？”
“不想说话，”姜竽低着眼睛，又说，“哭一哭可以排毒。”
“好吧，早点儿睡，晚安。”
姜雯雯出去后，姜竽也没喝牛奶，就上床拉开被子躺了上去。陈禾杨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一条copy了姜竽之前的那个“理我”的表情包，另一条是说：“晚安，明天见。”
姜竽已经等不到明天早上了，她迫切地想现在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虽然从虞枫的话里已经能还原出事情的大概，但姜竽还是觉得她和陈禾杨之间总得确认一下，她不想要因为第三人而让两个人之间有任何误会，她希望她和陈禾杨是亲密无间的，她希望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的误会和波折，有什么问题都能说清楚。
“你睡了吗？”姜竽给陈禾杨发了条消息。
几乎是两秒钟过后，陈禾杨就给她回了一个表情，表情上写着一个字：“到！”
姜竽忍不住笑出来，鼻子还有点儿酸，但是嘴角还是翘了起来。她问陈禾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好一会儿陈禾杨才给她回了一条消息过来，陈禾杨说：“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姜竽看到陈禾杨到现在还顾左右而言他，试图继续隐瞒她，就很生气，就当是她还是如实和陈禾杨说道：“虞枫和我说的。”
“是alpha或者是omega区别很大吗？”陈禾杨又问道。
姜竽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陈禾杨说：“明天早上见面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姜竽说：“我现在就要知道。”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了，她不明白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陈禾杨就不能直接回答她，而且陈禾杨的文字又让她忍不住脑补一些他的语气，那些很多alpha专属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禾杨打了个视频过来，姜竽之前和他打过视频，陈禾杨是知道这个时候她肯定在自己卧室没有别人的。
但是姜竽把视频挂断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想让陈禾杨看到她说话都说不好还哭的样子，她说：“我不想视频。”
陈禾杨说：“好。”
姜竽看到聊天框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忽然没由来地恐慌起来，她也不想她和陈禾杨就这样没有面对面、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表情和语气的就这样说这件事情，便迅速回了一句：“明天见面再说吧，我要睡觉了，不要给我发消息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几个字样先是消失，然后又重新出现了一会儿，但姜竽并没有等到陈禾杨的消息，她关掉床头的灯，没忘了打开闹钟，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第二天早上，姜竽从一起床就情绪很低很低，姜雯雯和姜竽的爸爸都看出来她很丧，在她吃早饭的时候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她真的没事吗，姜竽回了一句“少女姜竽之烦恼”之后就出门了。
姜竽今天起得其实有些迟了，以前跟陈禾杨一起上学她都是很积极的，但是今天早上她却很抗拒和陈禾杨见面，不过陈禾杨似乎已经早早就在车站等着她了。
天已经转冷，陈禾杨穿了件风衣，背着书包站在车站旁，挺拔得像棵小白杨，半个多月没见，陈禾杨长高了不少，脸上也更加棱角分明了。
姜竽远远地看了一会儿陈禾杨，没从平时她常走的地方过去，反而是走了个小路，绕过去，绕到了陈禾杨的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