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朝唐装老者看去,试探地问:“爷爷。”
唐装老者神情激动,说:“因为一个小辈,我竟然有所顿悟,回去吧。”
豪车缓缓行驶,很快消失在街角。
忙碌到九点钟,包子铺关门。
周奶奶和常奶奶惦念家里的鸡鸭鹅,虽然托邻居帮忙照料,但也不好一直麻烦邻里,这次会来特意买了好多京城特产,果脯啊,驴打滚儿、茯苓夹饼……
周柠开车送两位老人回云岭村,经她们商议,让两位老人都住在云岭村,有个伴儿,相互之间也能照料。
近几天,周柠和周父打算跑一趟房产中介,预计把家里房子卖了,贷款买一套小别墅,把两位老人接到苏市。
好不容易说服周奶奶同意搬来城里住,可常奶奶性子执拗,只肯妥协住在云岭村,前提还是把她自己的房屋过户到周柠名下。
这下周奶奶也不愿意搬来苏市,张口闭口就是孙女儿子不孝,非要她舍了自己的家当,去城市里连个串门子的熟人都没有。
于是周父只能妥协,贷款买小别墅的打算,被暂时搁置。
这趟回云岭村,还要帮常奶奶收拾行李,常奶奶是个要强的人,从匣子里摸出自己大半辈子攒下的一对金手镯,递给周母。
周母哪里能收常奶奶的东西,连连拒绝。
常奶奶笑说:“拿着吧,你们给我养老,我也不能白吃白喝你们。以后我这个老婆子可就赖上你们了,赶都赶不走。”
周奶奶帮腔:“收下吧,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算是长辈给的见礼。”
“谢谢嬢嬢。”周母这才任由常奶奶把一对金镯子套在自己手腕,心中想着,日后就算不能锦衣玉食,只要她们有的,常奶奶都有。
一家热热闹闹搬运东西,宰鸡宰鸭,老鸭装在陶瓷罐里,倒入清水没过老鸭,辅以去年冬天挖的冬笋干、菌菇,继续熬煮半小时,熬到鸭子软烂方可。
散养的大公鸡剁成块状,用老抽和料酒腌制30分钟,大半勺黄橙橙的油围着锅边倒下,立马能闻见菜籽油的浓香,放入花椒和辣椒跟鸡块大火翻炒,快要出锅时,撒上青红辣椒段,一盘爆炒鸡块麻辣鲜香,超级下饭。
一顿迁居宴,欢迎常奶奶加入这个大家庭。
周柠盛了一碗老鸭菌菇汤,递给常奶奶:“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一家人。”
常秀娟低头,面前的老鸭汤浓稠如白白的牛奶,浮沉几粒红枸杞,最终沉下碗底。
无根的浮萍,有了根,常秀娟眼角的皱纹更深刻了,对周奶奶说:“好久没有这么高兴,我箱子里有一瓶茅台,青萍,咱俩喝一杯?”
周奶奶抓住关键:“好啊,你居然背着我偷偷藏茅台,这事儿咱俩没完!”
周父在旁边劝架:“哎呀,你们别吵了,一大把年纪喝什么酒,吃菜吃菜。”
周奶奶呛周建邦:“我年轻时,那可是千杯不醉,一瓶茅台,小意思。”
常秀娟冷哼:“也不知是谁喝醉了酒,睡在马路牙子,还是我给你背回来。”
吵吵嚷嚷的两位奶奶,差点干起架来,周父周母在旁边拉架,越拉吵吵得越厉害,两位奶奶开始互相揭对方的短儿,年轻时干过的一些沙雕事。
例如周奶奶年轻时喝醉酒,抱着家里的老母鸡诉苦,后来那老母鸡见到周奶奶,扭头就跑。
例如常奶奶年轻时栽进了粪坑,是周奶奶把她拉拔起来……
虽然吵吵得挺厉害,但听着叫人哭笑不得。
周柠摇摇头,继续扒米饭。
翌日,又是照常开店的一天。
这天,包子铺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头的一对中年男女自称是刘东父母,专程从京城飞来,想要跟周柠私下和解。
试图用一笔钱砸人,被周柠拒绝后,中年妇女开始撒泼打滚,道德绑架那一套:“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也没磕破皮没伤到哪儿。我家东儿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事,你们就不能谅解他,非要看他坐牢,看他有犯罪纪录,影响子女不能考编制,你们好狠的心啊!”
周柠不为所动:“两百斤的28岁孩子,那我也算是小孩子,我不懂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周柠,别这样咄咄逼人。”有人横空插一脚,说:“刘东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主动招惹刘东,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周柠朝说话的男人看去,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认出他是跟刘东一起的人,那天刘东评头论足柳依然的身材,就是跟这个人在说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显然这个人跟刘东沆瀣一气,也不是好东西。
能说出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周柠也不客气,直接甩出一巴掌。
啪地一声,周柠问他:“响不响?”
朱聪愣了一秒,脸颊上的疼痛提醒着他:“我要报警,你殴打我。”
周柠耸耸肩:“你有什么证据?我什么时候打你了,谁看见了?”
朱聪环顾四周,指着大堂用餐食客,还有包子铺门前排队的食客:“这些都是证人,他们都看见了啊!”
汪甜甜扯着嗓子:“看见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就看见一只苍蝇嗡嗡嗡,特别讨厌。”
其它苏大学生听了一耳朵,气得不得了,原来店主姐姐去京城比赛,被人欺负了。
好哇,这些外地人居然敢跑来她们地盘闹事,在苏大学生看来,店主姐姐好不容易回来开店,万一被气走了呢。
这还能忍。
大堂里苏大学生附和汪甜甜:“就是,还是一群苍蝇,专门恶心人。”
“原来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种“他只是个孩子”的智障言论,小说诚不欺我。”
“28岁两百斤的胖子,还是小孩子不懂事,那我还是宝宝呢,是不是我可以打人,还不用负法律责任?”
“听得我拳头都硬了。”
苏大学生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
朱聪气得面红耳赤,可挨了一巴掌,不甘心这样离开,抬手要去甩周柠一耳光子。
甩出的手臂,被她一把握住,任凭朱聪怎么使劲儿也抽不开。
他火冒三丈:“你。”
周柠每天揉几十斤面粉,手腕的力道,普通人根本比不过。
她甩开住朱聪的手,拿湿纸巾擦拭着:“滚,以后少来我的地盘闹事。”
刚才朱聪突然要打周柠的举动,来得太快,周父周母和食客大步朝周柠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但周柠不但没有伤到,还把朱聪制住,苏大的学生们都围过来,汪甜甜呵斥:
“让你们滚,听见没有。这里是苏市,不是京城,想要在包子铺闹事,我第一个不放过。”
“就是,滚啊。”
“居然想打店主姐姐,有本事你别走,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咦,吐唾沫好恶心,不过我会踢他一脚。”
外面排队的食客,也都站在包子铺这边,大家早已在社会上磨练,虽被磨去了棱角,不如学生们情绪激昂,但也力所能及,大家一致投去鄙视的目光。
有壮汉亮出发达的肱二头肌:“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朱聪吓得脸都白了,非常后悔跟刘东父母来苏市走一趟。
要不是因为刘东家境不错,朱聪想捞点实惠,根本不会来。不过现在什么也没捞到,还被人奚落,被周柠打了一耳光。
从包子铺落荒而逃,刘东母亲高跟鞋都跑没了一只,唾骂:“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群刁民。”
第38章 香辣豆皮 (二更)不会还要我娶你吧!……
豪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时, 包子铺里发生的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年轻男人拉开车门走下,来到包子铺, 周柠头也不抬:“不好意思,全部卖完了, 请明天再来。”
年轻男人说:“周柠, 还记得我吗?”
她抬眼辩了辩, 是晋级赛那天提前离开的人,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位老者,后来周柠才知道原来那位是秦老。
决赛当天, 也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递给她一个地址,告诉她是秦老住的地方。
她停住手里的动作,点了点头。
听年轻男人继续说:“我叫秦朗,我爷爷想见你一面。”
周父见过秦朗,于是对周柠说:“既然秦老想见你,没有让长辈等你这个晚辈的道理,剩下的活儿交给我,你放心去。”
周柠净了手,擦拭干净, 随秦朗钻进车室后座。
一路,二人无话。
比起京城拥堵的交通, 错过早晚出行高峰的苏市,则如河水奔流向东, 一路畅通无阻。
二十分钟后, 来到苏市商业中心的一栋别墅区,周柠惊讶问身边人:“你们在苏市买房子啦!”
她记得,秦老好像居住在魔都。
秦朗看她跟看土包子似的:“临时租赁。”
周柠忘记这茬, 跟着秦朗进入别墅。
内部装潢以简洁大气为主,才进入客厅,秦朗招呼她坐,他朝某个方位过去。
穿棉麻短袖中山装的秦老从厨房走出,腰间系着围裙。
周柠的眼神从秦老身上,移到他端着的一盘生煎包,听秦老开口说:“尝尝看。”
她有点受宠若惊,接过秦老亲自递来的木筷,照着秦老的话夹了一个生煎包,咬一口。
秦老追问:“怎么样?”
周柠细细咀嚼,说:“皮薄不破而不焦,皮香肉嫩,馅儿中带汁,我几乎挑不出毛病。”
不愧是这方面的老师傅,周柠不由感叹,上次吃到这样的美味,还是因为食神之手的buff加持。
见她当真不客气点评起爷爷的生煎包,秦朗哼唧:“那当然了,毕竟是我爷爷亲手做的生煎包,普通人想吃都吃不到。”
秦老轻声呵斥:“秦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秦朗立马向周柠道歉:“对不起。”
周柠摆摆手:“没关系,我就是个普通人嘛,没觉得被冒犯。”
秦老眉目温煦:“昨天,我去看过你的包子铺。”
看出周柠的惊讶,秦老又说:“我让秦朗去买了生煎包,发现你的进步很快,比参加晋级赛那次的生煎包,有很大的提升。而我在品尝你做的生煎包时,也有所心得,一直被禁锢的瓶颈得到突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
“使不得。”周柠说:“其实在京城分别时,您的临别赠言给了我很大感触,也让我正视被自己忽略的缺点,才能有进步,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
秦老欣慰点头:“孩子,你太谦虚了。以你的天赋,将来一定有所成就,但你身边还需有个人为你指引,我这个老头子好赖活了几十载,尚有一点本事,把这点本事带进棺材里,我愧对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