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知道,今天是没办法从神或艾丝黛拉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了。
不管是黑夜什么时候消失,还是阿摩司殿下是否能出面安抚人心。
事实上,助手也不想要一个答案了。
黑夜就黑夜吧。
他现在只祈祷,不要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出去。”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算她不是罪恶之源,你也不该与这个模样的她共处一室。”
话音未落,助手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
在这样恐怖的威压之下,似乎连空气都开始振动发颤。助手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骨骼嘎嘎发响,像被什么用力挤压一般,双膝也一阵一阵地发软。他不敢在这里跪下,怕跪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神决不会允许他跪在衣衫单薄的艾丝黛拉的脚边。
助手蹒跚着逃出去了房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神就从里面的卧室出来了。
他走到艾丝黛拉的面前,头微微垂下,正在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给她系外衣的扣子。
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呢?
艾丝黛拉面色娇媚而慵懒,黑发如浓密潮湿的海藻一般,覆在她的肩上;同样覆在她肩上的,还有神银白色的长发。
墨色与银色相映,甜美与冷漠相应。
节肢上点缀着彩色绒毛的黑色蜘蛛爬上了圣洁禁欲的神像。
神说,她不是罪恶之源。
可这个画面分明是罪恶的、污秽的。
仿佛一幅色彩暗淡却充满了某种荒谬欲望的油画。
助手不敢再看下去,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
“你真觉得我不是罪恶之源吗?”艾丝黛拉歪了歪头。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罪恶与否,都是我说了算么。”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问。”
他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你是不是罪恶,只在我的一念之间。你的地位是谦卑还是尊贵,也在我的一念之间……”他扣住她的下巴,俯在她的耳边,是一个进犯意味浓重的姿势,“你是主人还是奴仆,更在我的一念之间。”
他的口吻冷漠而强硬,仿佛真的能操纵她的意志一般。
事实上,他也确实可以操纵她的意志——他可以利用造物主对造物压倒性的威压,控制她的身体,间接操纵她的意志,使她屈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可是,无论他怎么控制,怎么操纵,都只能使她的身体屈服。
他无法透过她白皙的皮肤、密布的血管、十二对肋骨,直接去操纵她的心脏和头脑。
艾丝黛拉没有回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狡黠的、近乎甜腻腻的微笑:“真的在你的一念之间吗?”
“你真以为我没办法操纵你的思想?”他冷冷地说。
话音落下,她的手脚立刻出现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痉挛,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扭曲了一般,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肩胛骨在颤抖,脊椎骨在颤抖,恐惧流遍了血管,躯干的每一部分都在尖叫,想要向至高无上的造物主屈服。
“但你不会……”她咬着下嘴唇,因剧痛而蹙紧了眉毛,眼中却始终有得逞的光亮,“你不会那么做……”
“我会。”他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思想似乎真的被操纵了。
她眼中狼一般的攻击性正在逐渐消失,变得像猫咪一样柔弱、温顺、驯服。
这是他想看见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脏剧痛了一下,就像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似的。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是造物主,天上地下一切事物都是他创造的,没什么能伤害他,也没什么能逃离他的统治。
包括她。
也许,他该杀死她。
杀死她太容易了。
只需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念头,她就会像失去水分的鲜花一般枯萎下去。
她是如此渺小,死了以后,甚至连灵魂都无法越过他的掌管前往地狱。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不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