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区神使想看她们自相残杀。
这么想着,艾丝黛拉微微歪了歪头,饶有兴味地看向那女人。
她似乎在牢里待了很久,金发布满了油腻,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如同老鼠细长的尾巴;蓬乱油腻的金发下,却是一张妩媚动人的脸蛋儿。任谁看见这张脸,都不会不承认她是一个标准的金发美人儿。
假如她戴上阔边帽和珠宝首饰,穿上漂亮的绸缎裙子,她会是那种男人做梦都想娶进家门的女人;不管有没有爱情,只要看见她倚靠在皮沙发上,一边微笑,一边吃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心里都会生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艾丝黛拉兴味十足地继续打量。
女人的十根手指都涂着亮红色的指甲油,很好看,但犯人坐牢并不是来享福的,他们每天都必须做苦力,而且是戴着脚镣和铁球做苦力。就算没有活计给他们做,裁判所的教士们也会找一些活儿,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比如,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再装上去,如此循环;而所谓的货物,很大的可能是一块沉重的石头。
因此,她的指甲油都斑驳了,露出肮脏发黑的指甲。
艾丝黛拉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女人眉头紧皱。
就在十分钟前,一个穿斗篷的教士告诉她,只要她在三天之内杀死这个女孩,就能无罪释放。
法典规定,重刑犯即使出狱,也要戴脚镣,并在通行证上写明罪名、刑期,盖上“非常危险”的红章。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帮神殿“处理”不便上法庭的犯人,但没有哪一个犯人,能直接给予她“无罪释放”的优待。
教士说,只要她找到机会毒死艾丝黛拉,就能过上自由人的生活,还会得到一大笔补偿金。
想到狱外逍遥快活的生活,女人看向艾丝黛拉的眼神,带上了赤裸裸的杀意。
教士把毒戒指还给了她。有了这枚戒指,杀人简直易如反掌。她只需要故作关心地拍一拍艾丝黛拉的肩膀,这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就会像失去水分的鲜花一样耷拉下去,化为一堆残花败叶。
女人并不觉得用别人的性命换取自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踩着骸骨残尸前进,用活人的性命筑起金灿灿的财富。
女人靠着石墙,垂下眼睫毛,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凶光。
这时,艾丝黛拉勾着唇角,声音甜美地开口答道:“我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当然要笑。”
女人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在她的眼里,艾丝黛拉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因为得罪了神职人员,被关进了裁判所的牢房里。
至于得罪神职人员的原因是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她拒绝了某个大人物的求爱,那个大人物恼羞成怒,给她塞了个杀人的罪名,把她关了进来。
不得不说,女人猜对了一半。
这一切的起因,确实是艾丝黛拉拒绝了弗莱彻司铎的求爱。
女人转念一想,反正这丫头活不过三天了,不妨跟她多说几句话,现在打好了关系,到时候杀她也会容易一些。
女人问道:“好玩的事情?什么好玩的事情?”
艾丝黛拉歪着脑袋,脸颊上闪动着两个甜蜜亲切的小酒窝:“你中毒了,马上就要死了。这间牢房很快就是我一个人住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话音落下,一阵阴冷的过堂风拂过,牢房外的烛光闪烁了一下,黯淡了下去。
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艾丝黛拉的唇瓣却呈现出一种诡邪的红光。那一抹诡异的红光,使她纯美的笑颜生出一股妖媚的、充满恶意的邪气,让人想起传说中伪装成美人、把人敲骨吸髓的羊皮怪物。
女人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怪不得这女孩能让神职人员动心,这面庞的确有一种令人销魂的魔力。
不过,中毒?什么中毒?
女人反应过来,警觉地问道:“我中毒了?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与此同时,牢房的铁门被敲打了两下,小门被裁判所的看守打开,递来了热腾腾的肉汤和麦片粥。
裁判所的囚犯都必须去特定的场所用餐,但她不用,这是她帮神殿做事的“优待”。
为了防止神殿杀人灭口,她要求食物都用银碗银盘盛放,不然就不再帮神殿做事。
裁判官答应了她的要求,菜肴也尽量按照她的口味准备。
但不知为什么,她的食欲却越来越差。尤其是今天,她想到艾丝黛拉故弄玄虚的话语,心里烦躁极了,再加上狱中的菜肴是如此简陋,简直和牲畜的饲料没什么区别。
她在狱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还能喝半加仑的白葡萄酒——现在呢?她只能吃这种令人倒胃的猪食!
女人突然愤怒地掀翻了餐盘。
她抬起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丝黛拉:“有话就说,我最讨厌别人和我打哑谜。你再跟我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掐死你?”
话音落下,艾丝黛拉没什么反应,她手腕上的洛伊尔却猛地直起身子,紫蓝色的眼瞳射出冰冷而危险的寒光,受到刺激般吐着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