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我的错觉就好了。”沈月庭低喃。
非茵怎么听清,一脸懵懂的茫然。
沈月庭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但笑完,更是怅然。
如果顾长宁改变,变得懵懂无知,也比变成现在的样子好。
***
对顾长宁的猜测,沈月庭并没有告知他本人。
有时候,一条黑的道路,你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走下去。
但自欺欺人,终究会有时限。
时间会逼迫着你,必须做出选择。
顾长宁的修行并不算勤奋,如若按照沈月庭的标准,修行的前期是在稳定根基,每日必要打坐四个时辰,练剑四个时辰。
顾长宁却没那么讲究,沈月庭所见,他每日打坐不超过两个时辰,并且时间上没有定性,今日可能晚上打坐一个时辰,明日可能下午打坐半个时辰。
甚至于,他有时候会跟着沈月庭在外面转悠一天,亦或者,一整天不知去向。
沈月庭知道自己没办法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着顾长宁,但她内心总是不安。只她知晓,顾长宁即便不知去向,也没离开留妖界。
如果说过程就像细小的碎石逐渐积累成山,那么当沈月庭看到他将手掏入一个妖族的胸口,鲜红的血迹溅上他的脸颊……
一刹间,此前积累的信任壁垒轰然倾倒。
“顾长宁。”她的嗓音不稳,视线里的一切仿佛天旋地转。
骤然听到声响的人手一颤,突然惊醒。
他眼中草菅人命的淡漠化作惊慌。
顾长宁偏过头,看到沈月庭的霎时他瞳孔微红,惊慌中带着茫然无措:“阿宛。”他叫她。
像是才发觉指尖黏腻温热的不适触感,他回头,看清眼前受伤的魔族猛地慌乱起来。
“不,不是我,阿宛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眼角因激动而发红,低喃着又期许地问她,“阿宛,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沈月庭双眼酸涩,嘴唇不住颤抖。
她是想信他,信他是顾长宁,可是……
沈月庭什么也没说,她快速走到受伤的妖族身边,妖族已经昏迷,沈月庭试探后,发现是生长在留妖界新生出的一种迷药草。
妖族受了伤,但顾长宁还没来得及下死手,他的脉搏虽虚弱养几天就回来了。
沈月庭叫来了非茵,把妖族交给他之前,她洗掉了妖族最近几日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沈月庭才看向仍旧无措的顾长宁。
她唇压得很紧,面无表情的样子,高冷而不可亲近。
这样的她,顾长宁是不该怕的,但她却见对面的人目光闪了闪。
“这是第几次?”沈月庭克制着胸膛的剧烈起伏,冷声发问。
“什么第几次?”
沈月庭咬牙:“夺人生机的事,你是第几次做?”
对面男人脸上的慌张无措一点点减淡,随着那张如玉般白皙的脸恢复平静,他勾唇,肆意而张扬,带着顾长宁此前所没有的邪狞。
“你想让我说是第几次?一次,两次,还是十次,百次?阿宛,你说呢?”他挑高唇角,笑意加深。
“不要这么叫我!”沈月庭打断他。
顾长宁笑:“阿宛这是生我的气了,那我和你道歉,从前的我是怎么让你解气的?抱你,亲你,还是说,更激烈一点的?”
顾长宁一边说一边靠近她,沈月庭猛地拍开他靠近的手,后退一大步。
“你不是他!”
出声的那一刻,沈月庭几乎要被那一刻的怅然击垮。
顾长宁的脚步稍顿,语气加重却还是笑着:“阿宛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
他口中说着“伤心”,眼中却是一片看好戏的讥笑。
他的“伤心”不是真心,沈月庭却觉得心口快要被掏空,流出赤红的血来。
她抿着唇,掌心紧握,却仍在看他。
双方僵持了片刻,对面的人感觉到了无趣,终于收回了虚伪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