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庭却没他这么放松。
“你帮我看着他就行了,不要让他离开你的意识范围。”她顿了下,“如果,他做出什么事,你无法扭转他的行为,直接把他绑起来。”
沈月庭声音冷冷淡淡。
听得非茵都愣了。
“他这些年挺安分的,除了当年那事,好像也没其他了吧。”非茵自说自话般地碎碎念,“再说,他修为那么低,真想对妖族不利,好像反过来被揍更可能。让我看着他,应该是保护他才对……”
非茵是听云雾妖长老说才知道,顾长宁被魔念侵蚀,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除了他动手伤害过一个妖族,被抓个正着外,这些年也没干过什么事。非茵并不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
沈月庭却没和他讲太多,叮嘱完,又去看了下顾长宁。
顾长宁的修为基本上是废了,他替换灵骨,又有灵兽的血打底,基础修为就有筑基前期,可这么多年过去,留妖界的灵气越来越充裕,他的修为却只升到筑基后期。
基本上是躺在灵脉上不得不升的状态。
比起沈月庭无法知晓天道的用意,她更加没办法猜明白顾长宁的心思。
身体被魔念控制,却不得不吸收灵力,恶念衍生出的顾长宁会抵制很正常。
但他不修灵力,也没有任何其他打算的趋向,安静在她身边待了一百年,反而让沈月庭犹豫起来。
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月庭猜不出,询问对方也不可能给出真实答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她的真实心境并不像每次在他面前时的漠然冷淡。
沈月庭站在木制回廊的檐下,屋檐落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她往外踏出一步便是光明,可一步却遥不可及。
她透过屋内半开的窗,在看顾长宁。
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手中摆弄着一个拳头大小的三脚鼎炉,灰银色,炉身雕刻着一条游走的五爪银龙。
整个鼎炉放在掌心显得尤为娇小精致,鼎炉之内跳跃着一簇暗金火光。
炉鼎是沈月庭帮他找来的,恶念显然没有霸占了他人身体的羞耻感,想要的东西缠着沈月庭说上数十次也不嫌烦。
若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沈月庭也会帮他找来。
但她始终忘不了,当她用乾坤手环里大半灵石向灵妖族替换回这个鼎炉时,他拿着鼎炉,朝她弯起嘴角,温和谦逊地道谢。
那是属于顾长宁对她的笑。
沈月庭当场就翻脸了,她拍掉鼎炉,刚到手的东西差点毁在她的手上。恶念也当即换回真实的表情。
那一次,她足足半个月没见他。
最大的原因,却不是气恼。他对她露出笑容的那一瞬,沈月庭当真觉得,他回来了……
鼎炉中的火苗因主人的心念而摇曳,沈月庭再回神,被他注视的人已朝她的方向看来。
沈月庭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依照他的修为更无法知晓她的位置,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她在看他。
他勾起嘴角,嘴型开合。
“阿宛。”
无声说完两个字,像是能感觉出此刻沈月庭内心的恼怒,目光流转间变得愉悦起来。
沈月庭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非茵那边已经准备完毕,沈月庭这些年逐渐将和界内妖族的联系全寄托在了非茵身上,如今留妖界内保持安定,她需要在结界上化开一个缺口,渡劫完毕后再归来。
“我听云雾长老说,修士渡雷劫都很难的,你这次又是跨阶渡劫……你,不会回不来吧?”非茵皱着眉头,一脸你要死了我一个人还怎么管留妖界的愁苦。
沈月庭内心的几分愁绪被他的话击散个七七八八。
她忍不住故意抿紧唇装凝重:“我要是回不来,你可以带着妖族进妖灵界。”
非茵眼睛一亮,随后,脸色更苦。
他瘪嘴:“还是不要了,长老他们要养活那么多虚弱的灵妖已经很难了,你要真死了,我就继承你的衣钵好了,反正,现在那些妖族也挺听我话的。不过,顾长宁我可没法帮你照顾,如果可以,你还是活着回来好了。”
非茵说得无比认真,眼神百年如一日的纯澈。
沈月庭有多了点惆怅。
她拍了拍非茵的肩:“好吧。”
抬步,身后的结界仍在缓慢恢复合拢,沈月庭的头顶已响起轰隆的闷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