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怡思走在这漆黑的世界里,脚下蓦地一滑,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倒在地上,像是坐着滑梯一样向下滑去。她感觉到自己下滑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几乎能穿越时空,但是她下滑的过程却充满了舒适,就像躺在棉花做成的滑梯上,舒服到让她不愿意离开。
突然,那声音如同炸雷,于黑暗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快醒来!醒醒——”
“轰——!”
雷声大作,窗外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像是要将这天地击穿。
任怡思猛然睁开眼睛,不知是被那声音吼醒还是被雷声吵醒的。她坐在床上,身上出了一身汗,仔细回忆着梦中那个声音,突然清醒不少。
那声音竟然与郑久的声音一样!
任怡思不禁又去摸了摸手上的项链,睡意一点点消散。正当她在心里想着这梦的种种“寓意”时,手机突然亮了,是倪枫发来的消息。
“任记你好,实在抱歉,接下来的采访可能不能进行了,我想给你道个歉。”
任怡思手指在手机上戳得飞快,但那句“为什么”还没有发出去,倪枫的第二条消息又来了。
“原因不太方便说,请谅解。”
任怡思:“……”
倪枫都这样说了,任怡思只好结束与倪枫的采访。她礼貌性地回复了几句,便放下手机。不多会儿,她又来到书桌前,想着既然睡不着了,就继续整理稿子,反正倪枫的采访到这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将采访稿排好格式,校对后发了邮件,又开始在电脑上看第二个采访者的资料。
第二个采访者是一个探险家,在珠峰探险时不小心摔下悬崖,被同伴发现时瞳孔放大,经抢救后曾被宣告死亡,然而后来却奇迹般活了下来,有了这一段濒死体验。
根据自己的资料来看,这个人是四名采访者中唯一一个被宣告死亡后又活过来的人。
·
两天后,任怡思坐车赶到探险家的住处时,看到他时,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人与探险家联系起来。
这人坐在轮椅上画画,身边摆满了颜料,家中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然而他家里却没有一件户外用品,甚至连冲锋衣都没有。
探险家让她坐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张天宇,曾经是一名户外爱好者,现在是一名业余画家。”
任怡思点点头,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正要开始采访时,张天宇却突然拦住了她。
“等一下,”张天宇好像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任怡思以为他有事,也竖起耳朵听了听,却并没有听到什么。
“你听到了吗?”张天宇说着,闭上了眼睛,侧耳细听,那神情好像在享受什么十分动人的音乐。
“听到了吗?风声。”张天宇闭着眼睛说。
任怡思被他整懵了,这房间明明门窗都关着,也没有风扇,哪儿来的风声?
张天宇神神叨叨:“这是大自然的声音。”说罢,他睁开了眼睛,继续道:“任记,听到没?”
任怡思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张天宇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说道:“你没听到真的可惜,刚才的声音那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风声和风铃声。”
这话一说完,任怡思立即抬头看向张天宇,问道:“风铃声?您听到了风铃声?”
“对啊,”张天宇说,“你不知道么?我之前特意查过资料,有个弗吉尼亚州立大学的教授说过,很多将死之人,或者是有过濒死体验的人,都能在临死那一刻,听到风铃的声音。刚才的风铃声,与我在濒死时听到的风铃声非常像。”
自然·时间(一)
张天宇这话一出,任怡思彻底傻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过濒死体验的人都能听到风铃声?这风铃声她也听到过好几次,难不成她自己已经死了?任怡思一时间愣住了,震惊地盯着张天宇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天宇可能是被她盯得发毛,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一个小姑娘,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不是要问我人在濒死瞬间看到了什么吗?来看看这些吧,这是我凭借记忆画出来的。”张天宇推着轮椅走到一个柜子前,取出一个画册,又回来,递给任怡思。
任怡思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又一次暂时甩到脑后,问道:“这就是您在濒死时分看到的东西吗?”一边说着一边粗略翻看画册,没有翻得太细,毕竟她的主要工作是采访,一会儿若可以的话,就把画册借回去仔细查看。
画册上的画大部分是黑白的,偶尔有一两幅上过色的,但也全是红橙黄之类的暖色。对此,张天宇解释道:“我看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没有颜色的,所以没上色。至于那些有颜色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像坐在屏幕前看着一幅画一幅画滚动播放一样,画面滚动期间我看到了这几张有颜色的。”
“那为什么是暖色,您有自己猜过吗?”任怡思看着那些画入了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