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她三跨考神职——香菜折耳根
时间:2022-02-21 14:21:19

原泱慢动作呷了口茶水,又捋了捋领口,顺便掐了几处袖口的线头,一套小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这淡定二字须讲究个滴水不露。
直到长玺痛没了声儿,他才抬眼,慢悠悠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九重天的先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教过你,那他也不配为仙师,该找个电闪雷鸣的好日子罚他到是非台下面去探探路。”
说到她的老师,长玺那颗走失的良心突然归位,要是尊神真将那位俊俏的白面书生革了仙职,那她的姻缘路也就走到头了。
她这才悔不当初,头磕在地上,哭兮兮道:“原是……原是长玺学艺不精,不思进取,怪不得仙师,恳请尊神明鉴!”
原泱是个明辨是非的尊神,自然不会迁怒于无罪之人,连坐之事只是随口一说,吓唬吓唬她罢了。
他见此法颇有成效,也就适可而止了,厉声道:“本尊今日小惩大戒,希望你能有所顿悟。回去后将《神律》请出来仔细誊抄一遍,长长记性。若敢再犯,百倍痛楚。得了,知道痛便起来了吧。”
长玺的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曲着腿颤颤巍巍站立起来,吸着凉气答道:“谨遵法旨。”
瑾瑜早就说过尊神不会善罢甘休:尊神这个人最在意世间的公平公正,决不偏袒逾矩,谁错了谁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上天不作为,他便替天而为,这次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一次,可就是“变本加厉”了。
原泱单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有节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咚——咚——咚……本以为这个声音会持续响下去,怎料他突然收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差点忘了。”
就在敲击声戛然而止时,长玺的心跳都跟着停了半拍,如今更是背脊一凉,毛骨悚然。她连忙转身,却见尊神纡尊降贵走下了高座,心下暗道不好:走下神坛,准没好事。
原泱负手而行,一步步走近长玺。
他伸出右手,二指点在了她的太阳穴凹陷处,起初他的脸上只是一贯的淡漠疏离,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
仅片刻后,他的神色却骤然黯淡,像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埋进去。他轻声道:“初一,赐茶。”
神游的初一上仙这才应声睁眼,缓步走下台阶,将手中托盘呈送到长玺面前。
长玺不清楚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在做什么法,只能僵在原地呆若木鸡。她不敢忤逆尊神的旨意,虽心存疑虑,却还是端过一盏黄澄澄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好,只是比普通的姜茶稍微辛辣了一些,倒不至于难以下咽。她喝完之后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少灵犀好不容易得了空,一心记着原泱的提示,依着拜帖上的日子造访太甲神殿,临近傍晚才回来,遗憾错过了这出好戏。
藏经阁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好歹也是天族圣地,却黑漆漆地不大亮堂。少灵犀只能攀着墙缘试探着走,梓潼则和平日里一样,悠哉悠哉地步至中庭,打了一个响指,整个阁楼霎那间灯火通明。
突如其来的强光灼得人眼睛疼,少灵犀不得不抬手遮挡了片刻,待她等适应过后,才惊叹这个地方是何等的神奇。
书阁内室呈正圆形,寻着墙壁往上是一团沉黑,不见顶盖。周遭不设书架,不设文房四宝,只在正中央横有一琉璃案,状若如意,气韵浑然天成,满涵山水云雾之灵气,精光内蕴。
而点亮藏经阁的不是其他,正是这一本本的经书。它们像散落于风中的蒲公英般凌乱地悬在半空中,就连半人高的上古史册也都宛如鸿毛般轻盈飘逸。
在这一方浩瀚书海中鲜少有合拢静置的书本,能看见有的在频繁翻页,有的书页上慢慢显露出批注,有的被折了一方书角,好像正在被人翻阅查看的样子。也能听见许多手指划过书页清脆的响声。
少灵犀不解地问道:“这些书都会自己动的?是谁在看?”
:“是我在看。闲暇时我能同时查阅修补好几百册书籍,但书籍的内容良莠不齐、篇幅长短不一、类别复杂多样,所以进度不同,它们所呈现出的状态也都各不相同。”
听了梓潼的话,少灵犀在心里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学习方式,顿时觉得自己离治学大家还差很远的距离,要达到文曲星君的高度道阻且长呐。
这些书籍浩如烟海,看似毫无头绪,无从查起,实则大有门道。
梓潼走到他的琉璃案前,用手指书写起来,撇捺提钩皆是风韵,却没留下半点痕迹。直到最后一笔写完,“荼将”二字才完完整整地显现出来。
此时,藏经阁的所有书页开始急速翻查起来。那声音像大风掠过湖面惊起一滩鸥鹭,像倾盆大雨砸向地面后的回响,清脆悦耳。
片刻后,这声音逐渐微弱,所有书册全部停止翻页,慢慢淡出了少灵犀的视线。这种感觉,就像落在半空中的雨滴骤然失去了下坠的力量,被定格住了,而后缓缓抬升,直到完全隐没在头顶那团遥遥的沉黑之中。
梓潼叹了口气说道:“灵犀,一无所获。”没有一本书里面记载了这个名字。
少灵犀瘪了瘪嘴角,失魂落魄道:“我能猜到。”
卷帙浩繁竟然也没有荼将的名字,祭司台不惜铤而走险,抹去了她所有存世的痕迹。此事做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少灵犀有些失望,她又失去了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第33章 帝台玉
 
少灵犀去之前心事重重,回来时眉头紧锁,心结依然没有解开,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反观长玺就不同了,长玺是蹦蹦跳跳出去的,是拄着拐棍儿回来的,可谓是大变样了。
她一回惜旧宫就躲在房间里哭丧着脸,不进食也不说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瑾瑜早就预感到尊神会惩罚长玺,估摸着就在这三五日内,今日果然应验。她一边庆幸于自己预判很准确,对尊神的心思了如指掌,一边又很忧心长玺的一言一行迟早会闯下大祸。
瑾瑜趁着替她清理腿部碎瓷片的时候免不了提点她两句:“走歪门邪道是行不通的,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胜过别人。你的修为到达顶峰之后,便没有人会拿她同你比较了。”
:“师姐,我知错了。”
长玺毕竟还是个恃宠而骄的孩子,听了两句知心话,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又哭上了,抽抽嗒嗒个不停,就像绵绵春雨一般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瑾瑜隔着血肉模糊的膝盖就能感受到尊神的威严,她一边包扎一边同长玺讲“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是能快速修到上三脉境界,我就放心了。其实若要制胜,不外乎两种途径:其一是弱化他人,其二是巩固自身。靠阴谋诡计去削弱他人实力实为不仁不义之举,应弃之。那就只剩下其二了:有很多好的修炼途径都可以利用起来,不要荒废了你的四脉丹息,终会有出头之日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长玺听师姐说得有理有据,也深有同感,恨不得马上拖着病腿操练起来,奈何有些力不从心:“师姐,四脉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您也知道,五脉相当于两个四脉,六脉相当于两个五脉,我哪儿有精力再修一个四脉出来……”
瑾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要往前看、往远看。若此路不通,便要另辟蹊径,有时候墨守成规反倒成了束缚。”
听了瑾瑜的话,长玺似乎备受鼓舞,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储了两撮势头强劲的小火苗,烧得她热血澎湃。
可好景不长,这火苗越烧越旺,一下子蹿成了盛大的火气,竟有些不受控制了。长玺浑身都在颤动,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不过听了三两句鼓舞人心的老生常谈,不应该激动成这样啊……
瑾瑜看她狂躁不安的样子,察觉出了不对劲,:“你离开一九殿之前,可还发生了什么怪事?”
长玺看似热得虚汗涔涔,实则是冰火两重天,冷起来如坠冰窟,热起来如堕炼狱。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瑾瑜道:“走之前……走之前,尊神探了探我的太阳穴,让我喝了一盏姜茶。”
探灵台,尊神的茶,带有生姜味的辛辣茶饮,能让人青筋暴起的燥火茶……把这些特点结合起来,瑾瑜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抓住长玺的双臂质问道:“长玺!你老实回答我,苍梧山的无名火……是不是你放的!”
长玺惊慌失措,一把逮住瑾瑜冰凉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都不肯松开,断断续续道:“我连夜从老君炼丹炉里偷来了一束三昧真火。当时……其余辅祭仙侍也都在低着头虔诚祷告,没人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我……我趁着少灵犀燃烛时把那搓火苗悄悄加了进去……”
果然如瑾瑜所料,尊神用静影沉璧探了长玺的记忆,看到了她盗取三昧真火烧毁祭司台的始末,这才赏了她一盏并不普通的“姜茶”。
瑾瑜似乎早已心知肚明,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冷静地反握住长玺道:“尊神给你喝的是姜元茶,是一种能在体内倒行逆施的苦水,多用于刑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做一棵出众的参天大树,偏偏要做这善妒的妖风!”
长玺有贼心、有贼胆,却没有承担后果的硬气。
她是纵火案的罪魁祸首,做不到像瑾瑜这么淡定,她两眼无神,不停地支支吾吾道:“这茶就是用来惩罚我的……尊神他什么都知道,尊神他什么都知道,尊神他……”
瑾瑜叹了口气,倾身将她抱进怀中,催动梵行五脉渡到她的身体中,以缓解痛楚:“没事的没事的,长玺,你要是能把这些小心思用在正途上,早就一骑绝尘了。”
瑾瑜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长玺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好在尊神并没有动真格,姜元茶的威力来势汹汹,去也匆匆,不会落下病根,先将就熬过今夜,明日就会好转的。”
待到长玺安然睡下时,瑾瑜也累得精疲力竭,拖着疲惫的身躯扶着沿路墙壁离开了。此时,她上扬的红唇与苍茫夜色交相辉映,眼里盛满了不可示人的阴狠。
瑾瑜有些得意:做了这么多年前辈,她劝慰人的功夫倒是见长,几句话就把长玺拉回来了,还挣得个“体恤后辈”的美名,一箭双雕。
哦不,三雕……
瑾瑜昨晚忙着照顾长玺,两个眼圈都积了一团乌青,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没来得及休息,今日一大早又奉西王母之命去修缘宫找少司命择一个举办蟠桃大会的吉日。
瑾瑜是个很务实的人,她相信姻缘自有天定,前程尽在掌握,没什么需要问别人的,所以从没来为了私事来找过少司命,要不是公事在身,她也绝不会来。
瑾瑜撑着疲倦的身体对着禹农深鞠一躬,恭敬道:“蟠桃大会在即,有劳少司命择一个吉日。”
禹农翻了翻风婆婆送来的施云布雨册,挑了一个就近的好日子,:“明日正午,无风无雨,浩气盈空,宜策算。”
少司命的意思是明日正午时分才能算出日子,瑾瑜顺承道:“那我明日午后来取。”
瑾瑜实在太困了,拜谢完就要走,可禹农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更迭咒留下的印记在炳兆臣脖子的左后方,而在当日,那个方位的瞭望席上只坐了四人:琅玕、璧珏、瑭琰和你。”
瑾瑜身子一僵,如芒在背,所有的神识在这一瞬间全部归位。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这温柔的背后藏了一些凌厉的城府。
她淡定地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禹农,从容不迫道:“那少司命是在怀疑我?”
禹农也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轻言细语道:“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把可疑的人都盘问过了一遍,你是最后一个。”
瑾瑜反问道:“噢?那依少司命所见,我是嫌疑最大那个,还是最小那个呢?”
既然她诚心诚意地问了,那禹农只好开诚布公地说了:“我也不是无端揣测。炳兆臣修得焚和四脉,沉洲是梵行四脉,两人本是旗鼓相当,若要打赢沉洲必须要一位脉息更强的人才行。而四人之中,只有你——瑾瑜才是五脉仙者,而且是修为卓著的五脉上仙。”
瑾瑜闻言,干脆甩出一副其奈我何的态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天宫里会更迭咒的上三脉仙者大有人在,那日叔亥帝君也在场,仅凭你一面之词休想定我的罪。”
瑾瑜常在天师、尊神跟前走动,一向恭谨有礼,对待新人也多有关照,鲜少如此正言厉色,反倒印证了禹农的猜测。
禹农也是好脾气,都被别人的妙语连珠怼到墙角了,依然不肯动怒,耐心解释道:“我没想过定谁的罪,只是……”想求一个真相罢了。
还没等禹农陈述完他的本意,瑾瑜便迫不及待地掐断了他的好意,:“少司命,别忘了择良辰吉日。若无他事,瑾瑜就先告辞了!”瑾瑜当真没有停留半刻,说走就走了。
少司命早些年因为一桩小事损失了七脉修为,没有滔天神力,自然难以服众,很多新晋小辈都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并不是打心底里尊敬他。
:“忘不了,不送!”禹农挥手重重地关上殿门。
他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却被反将一军,心中呕火。但有一事已经明了,那日让炳兆臣失控的人一定是瑾瑜,可禹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清楚瑾瑜的动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眼看着一年修学之期也快到了,指不定哪天就该卷上铺盖,各回各家了。在此之前,少灵犀还有一桩未了的心愿。
她之前收了原泱的贺礼,总想着要回赠他一件,但一直没想到好的由头。想着也在他的生辰宴上回送一个东西,结果又不知道尊神的生辰。
人们大抵知道尊神诞生在三万多年前,但多了多少都记不清了,更别说生辰了。
少灵犀专挑软柿子捏,:“伯遇,我找谁好呢,找谁好呢,找谁好呢……”
伯遇正聚精会神地撕着青葡萄皮,这是他从栖雁山上刚摘下来的,酸甜可口。少灵犀的声音像咒语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实在讨厌,:“哎呀!这么简单的问题,去修缘宫找少司命啊,他多半知道。”
少灵犀如获至宝:对啊,常听人说少司命和尊神是一同长大的,算是发小,她怎么没想到呢。于是,某人放过了伯遇,伯遇却没放过葡萄……
紫微垣第一热闹的地方是千重阙,紧跟其后者便是少司命的修缘宫。
去千重阙的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学子,来这儿的人却是形形色色,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来可不是单纯为了见少司命一面,凡登门者必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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