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她三跨考神职——香菜折耳根
时间:2022-02-21 14:21:19

原泱最讨厌那些拿祖上的功德来抵现世债的人,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相提并论。
老祖宗出生入死,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是为了四界太平,而现在的人把头搁在地上就为了苟延残喘,脸皮是越来越厚,觉悟却越来越低。
原泱愤然道:“长衡,红莲手扎是你给的,本尊还未问责于你,你倒亲自送上门来了。长玺急功近利,唤醒雍和兽,陷天族于险地,菩提圣境差点毁于一旦。这等罪过,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开脱的!”
长玺的太爷爷——九天老凤凰被几位叔伯搀扶着走出人群,这可是和少耘同辈的人物。
他当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与名垂青史的厉害神仙压根儿都沾不上边。苦熬了这许多年,虽然乏善可陈,没有一件功绩搛得上筷子,但深谙延年益寿之道,凭借着高龄坐上了族长的位子。
原泱念着他是长辈,躬身施礼以示尊敬。
老凤凰见他如此谦卑,才老泪纵横地说道:“长玺这孩子心思不坏,就是有些争强好胜。坏了菩提境的规矩自然该罚,但……还请尊神看在老朽的薄面上,能饶恕她这一回,从宽处理。”
一众家眷亲属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是啊。”
只有长衡默不作声,悄悄打量着尊神的脸色。他也酝酿了一腔感人肺腑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却被尊神抢占了先机。
原泱目不斜视,周身涤荡着一股浩然之气,足以将这一屋子的黑心污肠都洗刷干净了。
他正义凛然道:“礼以行义,信以守礼,刑以正邪。刑罚是道义的底线,若无《神律》规束,邪恶便会肆无忌惮地滋长。破例一次,便会有无数次,这个道理本尊不想多言。”
先发制人才能让其无话可说。
长衡满口徇私废公的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原泱刚正不阿的态度给震慑住了,现下只能装作个哑巴,默默地将这些求情的陈词滥调嚼碎了咽下去,通通烂在肚子里,再不得拿出来丢人现眼。
原泱不愿同他们周旋,撇下这一干人等,径直往星宿海去了。
长衡仍旧跪在地上,拳头里捏出了深深的指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中毒了似的,咬牙切齿道:“是你不仁在先……”
好家伙,恶人先告状。
少司命到了是非台,却看见监刑的是司战星君开阳,顿时了然:长衡那老匹夫多半又去为难天玑了。
瑾瑜紧抿着嘴唇,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内心的煎熬不比长玺少分毫,她闭眼搭弓射了两次,长剑准确无误地穿透长玺精致剔透的锁骨,钉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人鸡皮疙瘩直冒,冷汗“唰刷”往外出。长玺的两肩被锁定住,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了。
还剩两箭……
本以为只有喜庆之事才有观礼之说,没想到这行刑也要杀鸡儆猴。
十数万年前,有几个天真烂漫的上仙结伴入境,用了歪门邪道术法互相掩护齐齐穿越到了“禅絮沾泥”,总以为能逃过雍和兽的法眼,结果害得当时在境内试炼的三百六十九人全部丧生。
尊神麓丛用结缘玉璧将神兽压制住,耗费大半神力重塑五行阵法,以阵为笼,终使其再次陷入沉睡。
这等惨绝人寰的人祸,众神都不愿意多提,致使现在的小辈多半都不了解当年的惨烈,所以他们不明白天玑星君怎么会给长玺上这么重的刑,但想不通归想不通,也没人敢质疑《神律》的权威性。
虽说魔界中人听起来就心狠手辣,可少灵犀却是个例外,她使剑的本领是砍了半个林子练就的,杀人还从未有过。从小到大别说杀人了,鸡鸭兔鹅的毛都没拔过。这样残忍的场面倒不是说害怕,只是觉得慎得慌。
少灵犀也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赏罚分明是好事,长玺是罪有应得,本不值得同情,只是好人的恻隐之心太过泛滥了。
《魔典》其实也很严苛,细则无数,但大多时候处罚起来会讲些情面,历代魔君都遵循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从未对族人上过重刑。律法不实施就会失去它的威严,这可能也是魔族一直有割据叛乱的原因吧。
吾又伸出手横着护在她眼前,把是非台隔在了掌心后面。
少灵犀闻着熟悉的味道,便轻声抱怨:“有些凉,你的手。”
本以为吾又没有听见,结果下一刻,淙淙暖流淌过眉间,吾又没敢逾矩,仍旧与主子隔着一拳的距离 :“主子,现在可好?”
还是吾又贴心,总是能第一时间洞悉她的想法:“我没事的,你站我旁边来。”
少灵犀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拿下来,顺手牵到了左侧,轻轻靠了靠,才发现当初在泥巴地里捡来的小蚯蚓竟然长得如此高大健硕了。
心想着回去之后,定要找个可靠的良媒为他物色几位贤惠的姑娘才好。
伯遇见少灵犀靠在了吾又右手边,不甘示弱。他也挪过去扒拉了一条左手揽进怀里,三个人像豆荚里的豌豆一样,站得很挤。
瑾瑜看着长玺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迟迟不肯射出最后两箭。
开阳星君必须要帮瑾瑜一把,快步走过去拿走了她手里的弓。
正拉开,却看见长玺痴痴笑着,有些疯癫,:“少灵犀,我输了……但是天族的公主不能输,我也有我的尊严。来世,若再遇见,我定要光明正大地赢你一次!”
:“师姐,长玺愚钝,悟性不足,终是辜负了你的一番教诲。我有什么错,我就是不喜欢被比下去,不习惯低人一等……”
活得顺风顺水也不见得是好事,长玺就是没遭受过挫折,所以碰见一丁点不如意的事情就急红了眼。
少灵犀听着不大对劲,心里悬吊吊的,怎么像是遗言!她立马掐了个闪身诀冲过去。
可长玺比她还要更快一步,她舍弃了两条胳膊,强行挣脱了赎罪神箭的束缚,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跳下了是非台。
众人惊愕不已,前赴后继地扑过去想拉她一把。
来不及了……
少灵犀用力抠住身下凸起的石基,整个人趴在深渊边缘上,身子探出了大半,摇摇欲坠,差点就以身殉葬了。可就算是这样,她连长玺的衣角都没抓到,更别说其他姗姗来迟的人了。
吾又跑得疯快,一把将她捞回来护在身后,心有余悸道:“主子,您何苦。”
:“毒蛇咬人是它的本性,善是人的本性,岂能因其不善,而断送了我的善。死多容易啊,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完了,可怜她身后那一大家子人。”
少灵犀天生没有狠毒心肠,做不了绝情的事。
吾又听主子一席话,顿时觉得自己道行还不够高,竟如此小家子气,实在失礼:“主子说的是,吾又受教了。”
少灵犀拍了拍吾又低垂的头,示意他跟上,:“傻子,我又没在批评你,我是在说我自己。别听了半截就开始认错,你没错,你只是担心我。”
少灵犀与沉洲擦肩而过,听他嘟囔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少灵犀苦笑着漠然道:“我还没那么容易愧疚。”
谁都没想到,长玺受不住“赎罪神弓”的惩罚,丢不下这个脸面,竟然选择了自尽。令人唏嘘的是,她这辈子最有骨气的时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是非台下无仙根,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天帝虽有一众儿女,但最疼爱这位淘气的小公主,如今说没就没了,得多心疼啊。
弓还僵在开阳手里,他松开手对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射出了最后两箭,是行刑也是祭奠。瑾瑜跌坐在地上怅然若失,这个整日在她耳边吵闹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那么活泼开朗的人就这么没了。
长玺品行不端正,人也算不上多正派,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一块玉握在手里久了都会舍不得,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人……
 
第44章 天灯节
 
少司命从是非台回来,感触良多,他要将这些多愁善感的情绪都编到天命姻缘书里面去。可还没写上两行字,宛童元君便找上门来了。她已经来了无数次了,毫不夸张的说,修缘宫有一半的门槛都是被她踏破的。
酒壮怂人胆,宛童今日是喝醉了才来的。
她偏偏倒倒地走到禹农面前,朗声质问道:“你若真心希望我与太子长夙在一起,为何不早早费些笔墨给我俩系上姻缘,这无端空着算个什么意思?”
看来她是真的喝醉了,禹农的这本簿子上面只录九州姻缘,四界中人的命运还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宛童所指不过是一处普通的空白罢了。
禹农还是重复着同样的一段话:“过了那一世轮回,长夙不是季泽棠,我也不再是宋惟民。我不知道……你……”
没等禹农支支吾吾完,宛童已经打断了他:“禹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你为了等我成仙等了整整九世,我每一次都没能活到嫁人的年岁。好不容易最后一世多活了两年,却爱错了人……”
禹农见她哭得委屈,连忙搁下了笔,拿袖子给她揩揩,又觉得不妥,换了一方干净整洁的锦帕。
少司命手中握着天下命脉,平日里总是一副威严庄重的样子,比尊神还要不近人情,对待宫里的人也极为严苛,从来没见他如此手忙脚乱过。
宛童趁机夺过天命姻缘书,指着“高衷”两个字问他:“可曾婚配?”
禹农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未曾。”
:“那正好,我也未曾许配人家,笔给我!”说完,宛童拿着禹农递过来的笔将“高衷”和他下面的“裴姝”连了起来,一条不够,又补了二三四五六条,看起来比周遭的姻缘线都要粗壮结实。
此时,下界雍州城内两个毫无瓜葛的善男信女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注定要长命百岁,相守一生。
宛童依依不舍地放下书册,满心欢喜地问他:“禹农,我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我?你可愿与我共度这漫漫仙途。”
她酝酿了许久才说出了这番话,虽然是趁着醉意,但也足够真诚。
禹农想着她醒来就一定会忘记的,倒不如说给她听一次,也圆了自己一个梦,于是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等了你半生。可我也知道你爱着凡间的季泽棠,而他也是九重天太子长夙,不是少司命禹农……”
宛童等季泽棠这一句话等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她看着禹农眼里快要溢出的坚定,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想把季泽棠给的委屈都丢掉,她要把从前的悲欢离合都忘掉,从此眼前人也是心上人,她攒了九世才等来真正的良缘,她必须给禹农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宛童拍了拍脸颊,警醒自己事儿还没办完,不能半途而废,她对自己鼓舞道:“还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得好,免得你来日你又认错了旁人,夜长梦多。”
:?”少司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
经历了凡间一劫,宛童太怕突如其来的变数了,她怕自己再错认了旁人,于是一边哭一边拽着少司命的衣带进了内室。
堂堂男儿怎能任由女子牵着腰带走呢?禹农刚开始还欲拒还迎,渐渐地也就迷失在温柔乡了。
今晚修缘宫里暖意融融,别枝惊鹊也没等回宛童元君。
第二天一早,晨鸡还未打鸣,少司命喜失少男之身的事情就传开了。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写八卦的人手底下养的也是一群爱传八卦的人。
修缘宫里的喜事不用发玉牒就能闹得人尽皆知,一段刚刚成型的姻缘都已经成为能与“牛郎织女鹊桥会”比肩的佳话了。
前些日子东海派龟丞相前来找少司命择吉日,好主持一年一度的“鱼跃龙门”,得到的回答是:“少司命在给咱们夫人烤鸡,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空。”
天帝之女要下凡间历劫想托关系让禹农给安排安排,找个好人家投胎,免遭皮肉苦,得到的回答是:“少司命在给咱们夫人绘制丹青,一天半月怕是没空。”
月老杵着一根老藤木拐杖一瘸一拐得来参加进修,这白胡子老头儿走道都颤颤巍巍的,对学习却是孜孜不倦,每每都是亲自来交接文书,顺便学学少司命的编写技巧和润色方法。
月老已经连续来了四五次了,本也没抱什么希望,:“老师今天在吗?”
接待月老的是一个小仙侍,他无奈地解释道:“月老您可以隔些日子再来,少司命陪宛童元君去空桑山开荒去了,一年半载怕是没空。”
月老扶着老腰感叹道:“唉,老师成家之后就很难露面了。”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趁着禹农来太微垣述职的机会,原泱把这些抱怨都讲给他听了。旁敲侧击的目的在于提醒禹农他还是个少司命,他身上还有诸多差事,不能撒手不管。
禹农满脸幸福地辩解道:“做人夫君就要有个做夫君的样子,她有什么难处我自当尽力解决。区区吃食算不得麻烦事。我原以为她还是在意长夙,没想到是我矫情了……”
少司命算得上是二十四孝好相公,而世上又多了长夙这个伤心人。
原泱漠不关心地调侃道:“死鸭子的嘴变软了。”
原泱倒是一眼就看破了他这桩姻缘,前前后后说过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听。非要等到人家姑娘使出浑身解数,他才肯就范,实在矫情……
学堂里突然少了一位学子,言谈间也是避无可避,多多少少会提及这个名字,又不禁让人记起那日是非台的惨状,免不了一阵唉声叹气。那些附庸长玺的人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更是愁容满面,皆噤若寒蝉,日日焚香祝祷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越是无话可说就越是沉闷压抑,憋得人快喘不上气了。
这人世间有太多不如意,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伯遇盛邀少灵犀去九重天过天灯节,换个环境,权当散散心。少灵犀当然一百个乐意了,倒不是她没心没肺,她只是觉得长玺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可惋惜的,倒不必因噎废食,把自己都搞抑郁了。
长玺还是幸运的,临死前有那么多人赶去救她,她爹更是操碎了心,该用的法子都用尽了。少灵犀想着,要是她闯下这等弥天大祸,报名观刑的人多半可以排二里地。
尊神发放的腰牌可以通行三垣九曜,自然也进得这南天门。少灵犀举着腰牌轻而易举地就过了守卫的关卡。
来到新地方,免不了一阵感叹:要说奢靡,比起菩提境里的金沙,还是天市垣更胜一筹,光是门口蹲着那四头活蹦乱跳的金狮兽,就值不少修为。守门的朱雀、乌雀二位上仙都穿得珠光宝气,打眼一看比九曜星君还要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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