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的是韩夕月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韩夕月趴在冷冰冰的镜子上,给自己那十分熟的耳朵降温,从镜子的倒影中看着王千辰,王千辰似乎与镜像中的她视线相交。
眼见气氛越来越窒息,幸亏那朵怪花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
韩夕月从背后抽走了他手中的笔,他回过头来看向韩夕月,满脸的不解。
韩夕月道:“进一次镜子你写一次,怕是还没出去就累死了。”
王千辰道:“整理出来一目了然。”
韩夕月倚着一面镜子,用食指敲了敲镜面:“走这扇。”
“你又看到那朵花了?”
韩夕月仗着王千辰看不见那花,瞎编道:“那花就在你手边。”
而王千辰深信不疑,还在手边来回摸索,殊不知被韩夕月哄了。
王千辰笑道:“看来我不仅看不到还摸不到呢。”
韩夕月暗暗的笑了笑,她打算抬脚踢那面镜子,但下脚却有些软,没弄出什么动静,噩梦后劲太大了,现在韩夕月还觉得手脚发软。
梦里成千上万的细丝,紧紧地束缚着自己,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手脚软绵绵的,怕是自己也弄不碎这破镜子了,干脆好狗不挡道让到了一边,让王千辰来。
王千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没事吗。”说着便朝镜子就是一脚。
碎片向身后飞去,韩夕月隐约说了句没事,在黑暗环绕之前,一只手抓住了她,她大步紧跟在他的身后,直到黑暗渐渐消退。
韩夕月悄无声息的把手收了回来,观察了一下四周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了,要按时间线往外走,我们大概又往后走了一截,离出口越近黑暗越短,也就说出口就在刚刚的岔路口。”
王千辰察觉不对:“你的猜测?你不是跟着花走的吗?”
韩夕月一笑:“骗你的,你就信了。”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韩夕月打了个喷嚏,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也是白茫茫一片,整个灰暗的色调让人感到压抑。
“这有点冷啊,殿下没问题吗……”这时远方一个身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个是殿下吧。”
说完两人便向那边走去,所过之地只留下两行脚印,潮湿的土壤裸露出来,在洁白的白雪中显得格外刺眼。
一个小男孩被其它小孩子推倒在冰面上,湖水刚刚结冰十分脆弱,被这么一震,出现了裂痕,那些小孩子见状,吓得连滚带爬往岸边溜去。
小男孩惊慌的看向四周,微微挪了一小步,此时冰面彻底破碎了,那群肇事的小孩们惊慌失措的向四周跑去。
水很凉,凉的刺骨,凉到小男孩根本无法挣扎,湖水呛入口鼻,窒息感涌上,小男孩向湖底沉去。
一束光在眼前闪烁,又似乎化成了一个人影,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展,似乎一只手向自己伸来。
小男孩觉得大概是幻觉吧。
“殿下又救了个幼小的生命呢。”王千辰与韩夕月跟着“韩夕月”到了一户人家,他们远远的观望着。
韩夕月似乎有些失落:“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这么小的孩子大冬天掉冰河里,能活下来恐怕也要留个后遗症了。”
王千辰拍拍韩夕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肯定能活下来,而且会健康长大。”
韩夕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王千辰,眼睛十分灵动,又低下头道:“嗯……会活下来的。”
王千辰戳了戳韩夕月:“那个……殿下你上天了,这下怎么追。”
韩夕月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自己远去的身影,又忽然一笑:“我那时候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啊,光天化日之下仙身现身,也不怕吓到小孩。”
王千辰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不过好像没人注意到。”
韩夕月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飞了就飞了吧,走。”
王千辰问道:“去哪?”
韩夕月将双手踹在袖子里,说话时还冒着哈气:“哪都行,冻死我了,走走还暖和,幻境应该马上就散了。”
天地一白,只有枯木、白雪、两个身影和交错的脚印。
此时的小男孩从被窝里醒来,接着下了床向窗边跑去,小男孩的妈妈见状跟了过去,只见小男孩打开了窗户,两只细嫩的小手抓着冰冷的防盗窗被寒风一吹就红了,他趴在窗台上喊道:“公主殿下!”
此时不论是曾经叫韩夕月的公主殿下,还是现在叫于牵月的公主殿下都已走远,谁都没有听到这声呼喊,即便这稚嫩的童声多么的震耳欲聋,也没有任何一位公主殿下听到……
小男孩发着高烧,寒风一吹又一次昏迷过去,小男孩的妈妈来不及震惊立马上前抱住了小男孩,再一次把他抱回了床上。
“恩人走的如此匆忙,竟连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小男孩的妈妈看向窗外,只有白茫茫一片,“愿能再遇恩人,报救命之恩,也不知我等凡夫俗子还能再见您尊颜吗。”
第22章 你是不是不行
又是熟悉的镜对镜,依旧是那两个砸镜子的人。砸开一,看依旧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冰天雪地。
“再不出去我就变冰棍了,我闲着没事老往天寒地冻的地方跑啥。”韩夕月揣着手缩着脖子,一边吐槽着过去的自己,一边优哉游哉的走着。
一阵大风刮过,寒风刺眼,吹的他们睁不开双眼,风中似乎夹杂着几句戏腔,他们又向逆风方向走去。
一个不大的戏台,几个戏剧演员,还有一个小孩子,也身着戏服,一大一小在戏台上表演着。
冰天雪地下,这戏服的鲜红更加夺目耀眼,然而天气寒冷根本无人外出听曲。
“韩夕月”路过戏台停下了脚步,向台上看去,韩禔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韩夕月”。
“韩夕月”道:“要是没有观众的话,那个小弟弟会难过吧。”
“韩夕月”静静地看完了整场戏,一收场,小男孩就拖着繁重的戏服跑了过来,行头上的红毛球跟着一晃一晃的。
小男孩十分稚嫩的向“韩夕月”行了个礼,“韩夕月”喜欢的不得了,蹲下来抱了一下没抱起来,她没想到这身行头会这么重,又一用力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小男孩用黑溜溜的双眼看向“韩夕月”。
一个老旦走到了他们身边:“二位看官赏点?”
韩禔拿出了荷包,直接给了老旦:“老奶奶,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演出啊?”
一个花旦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旁,此刻缓缓道:“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一旦开嗓,就必须唱完。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人不听还有那鬼神听。”
说到这,花旦向“韩夕月”和韩禔各行了一礼,“多谢二位的捧场。”
韩夕月内心有点触动。
确实还有鬼神在听。
“韩夕月”放下了小男孩,把荷包给了他,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小弟弟,这些钱让你妈妈给你买点好吃的。”
“谢谢……姐姐。”小男孩又向韩夕月行了一礼。
“姐姐要走了啊,小弟弟也回去吧,今天这么冷,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出来看戏了。”
说罢便和韩禔离开了,韩夕月和王千辰又回到了封闭的镜子空间中,韩夕月在两面镜子之间来回徘徊。
王千辰见韩夕月徘徊了半天,正要开口问问有什么自己可以帮上忙的,就看到韩夕月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问道:“哪是北啊?”
“徘徊了半天,原来公主殿下路痴了吗,你是找我们进来打破的第一面镜子吧,”王千辰用手敲了敲旁边的镜子,“这面。”
韩夕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又走到了另一面镜子前。
王千辰感到疑惑:“不是要选北面那面吗。”
韩夕月解释道:“我不确定,感觉那花是在摆阵。”
王千辰不懂什么阵法,但这不妨碍他不懂就猜:“是不是那种空间转换的阵法?”
“这个阵有一点眼熟,似乎是哪位前辈研究出来摆脱围困的阵法。”
有些人带有锦鲤属性,一猜一个准,洋洋得意道:“那是不是就好办了,等等……你记得阵法的样子吧?”
韩夕月一笑:“看把你吓的,我鱼七秒也不在这种事情上七秒啊。”
王千辰拍了拍韩夕月的肩膀:“那就靠你了。”
正在韩夕月研究下一面镜子的时候,镜子忽然都碎了,二人条件反应后退背靠背,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韩夕月严肃道:“阵法被识破了,看来始作俑者并不想让我们全身而退呢。”
王千辰也有些紧张:“怎么办?”
韩夕月大声喊道:“阁下究竟何意,还请明示。”
忽然周围回荡起了笑声,韩夕月仔细一听竟觉得音色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后背汗毛倒竖。
忽然石壁上亮起一把火炬,接着一把把火炬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黑漆漆的长廊。
他俩相视一望,默契的点了点头向看不到尽头的长廊走去。
走了一会,长廊出现了岔路,他们停了下来。
王千辰叹了一口气“谁这么无聊弄这花式迷宫啊。”
韩夕月问道:“走右边?”
韩夕月刚转弯,便感觉颈间一凉,当机立断把王千辰往后一推,接着几道白线一下子飞出,插在了墙壁上,墙壁裂开了好几道裂纹。
韩夕月瞪大了双眼,瞳孔微缩:“不好,是柔韧丝!”
韩夕月拉这王千辰就跑,自己不愧是好运绝缘体,随便一走就遇到了十分难缠的蛊虫。
边跑着,王千辰问道:“那什么东西,虫子吗,窜这么快,破坏力还这么强!”
一只柔韧丝靠近,被韩夕月从中间切断,接着断了的两截,又变成了又从两边攻击,韩夕月忙拉着王千辰弯腰,那俩只柔韧丝在地上留下两个小坑。
“你能用法术了?”
韩夕月边跑边观察着四周,低声道:“嗯。”
韩夕月停下脚步,转身在空中一划,柔韧丝瞬间被冻成冰棍。
王千辰也跟着停了下来:“殿下这招简直无敌了啊。”
“法器不在手,只能将就用自身法术,但这不是万能的,毕竟是虚体对实体,”头顶掉落一些散沙,韩夕月抬头看了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走之前韩夕月还用法术筑起一面冰障,以防万一。
王千辰十分好奇的问道:“这小虫子什么来头,这么猛。”
“血灵蝶的幼体,血灵蝶是魔族秋前辈一手培育出的蛊虫。”
王千辰问道:“很厉害?”
韩夕月偏头一笑:“我都称前辈了,自是比我厉害的。”
说话间石壁上的火炬毫无预兆的就灭了,紧接着伴随着一阵眩晕,脚下一空,韩夕月立马施法,手上的白纱瞬间变回原形,韩夕月抓住一头,另一头向王千辰飞去。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受伤,地面是软的。
韩夕月伸手四处摸索,似是碰到了王千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你手怎么这么凉?”
“你的手不也很凉?”
不对,怎么会都觉得对方的手凉!
他俩同时抽回了手,韩夕月一阵恶寒,她口中念决在手中悬浮起一簇火焰,她拿火焰照了照四周,看清楚之后不禁瞪大了双眼。
王千辰更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面前一具女子,闭着双眼,面色煞白,手脚锁着极粗的锁链,细看这锁链竟是骨雕,似是什么上古神兽的遗骸。
“她还活着吗?”
韩夕月摇了摇头,接着一只蝴蝶停在了这女子的胸口,女子脸色竟带上了一丝血色。
韩夕月没等王千辰反应,拉着他就跑。
王千辰还不明所以:“怎么了,诈尸了吗?”
韩夕月急匆匆的道:“咱俩捅虫窝了!”
王千辰依旧不知道她在说啥:“什么虫窝?”
手中的火焰被风扯的很长,火花所过之地,蝴蝶翩翩飞舞,四壁裹着一层厚厚的丝线,也难怪脚下软软的。
“前面有光,好像是出口!”
大概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看到光十分不适,光芒太刺眼,刺的他们睁不开眼。
等王千辰再挣开眼时眼前便是一条溪流,可却没有看到韩夕月的踪影。
他东张西望了一下,一转身便看到树上坐着一身姿妙曼的女子,一身红纱只是遮住了要害,面上还带着一面纱。
但即使带着面纱,凭那一双桃花眼就把王千辰吓了一跳。
王千辰犹犹豫豫的问道:“公主殿下?”
那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将王千辰扑倒在地,她不知从何出拿出一把扇子,在王千辰胸口上画来画去。
女子笑了笑,头依在王千辰的肩旁:“正是妾身呢。”
王千辰欲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了,他本能的别过了脸,慌张的喊道:“你干什么!”
那女子一把拧过他的脸,一条腿放到了王千辰双腿之间,分开了他的双腿:“小可爱,干你啊,是你不行,还是这具身体诱惑不够呀。”
忽然那女子被推开了,她惊讶道:“没想到一介凡夫俗子,竟能挣开老身的束缚。”
王千辰呼吸有些急:“你为什么要假扮她!”
“你竟然说妾身是假的,妾身真的好伤心啊。”说着竟就流起了眼泪,本就单薄的衣服又往下滑了滑。
王千辰干脆闭上了眼睛,可是闭上眼睛,韩夕月哭的样子却依旧历历在目,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女子笑了笑站了起来向王千辰靠近:“好吧,我是假的,你可想过我若是真的,你会错过什么?”
王千辰想要起身后退,却又动不了了,急得焦头烂额,那女子倒是洋洋得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那女子握住了王千辰的手,王千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女子见他这样笑得更加肆意:“你这样反抗,妾身很伤心的。”
“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