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舟看出他在故意引起骚动，恐怕是为了防止其他驱魔师赶来。
“你是？”沈清舟冷冷开口，其实心里也猜出来了，毕竟墨严身边的人他都见过了，面前的这位应该就是墨严说的落渊。
落渊阴沉的眼角杀意隐现，清冷的脸上毫无血色，尤其是右脸颊上一朵暗黑色的似火焰版的纹路，看起来更加阴郁。
沈清舟看着他眼里的厌恶，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那高傲、蔑视的眼神，似乎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落渊缓缓抬手，周围的魔气浮现，凝成无数利刃，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显露出来，可是他并没有立刻攻击沈清舟，语气里的冷意让周围的空气都沉了下去：“你要杀魔王陛下。”
不是疑问语气，也不是在询问，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出他认为的事实。
沈清舟手中一顿，心里莫名慌张起来，他怎么会知道？但是面色上还是没有丝毫波动。
“我一直在监视你，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落渊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告诉墨严了吗？
沈清舟抬眼，极其复杂的看着落渊，所以才来杀他的吗？
未等沈清舟回答，落渊手掌微动，无数利箭夹杂着魔气蜂拥而下，玄龙剑在沈清舟手里微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可是源源不断的魔气终是让屏障出现了裂缝。
那些利箭几乎都是奔着沈清舟去的，程寒藏在窗下露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急忙缩回头，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沈清舟想反击，但是找不到缝隙，落渊的攻击密集又强大，她根本没有反击的时间，眼看面前的屏障支撑不了太久，沈清舟有些慌了。
就在她找机会反击时，落渊忽然一个闪身而来，掌间的魔气直击屏障，涌入的魔气让沈清舟感受到了压迫感，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既然如此只能硬碰硬了。
两股力量相碰，掀起的砂砾蒙住了两人的身影，巨大的力量引起了驱魔阵的晃动，沈清舟咬着牙尽力掌控着玄龙剑，魔气入体，她的眼睛一会猩红，一会明亮。
落渊开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威胁，没想到如此弱。”
“弱？”沈清舟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强！”
就在沈清舟打算释放玄龙的力量时，墨严不知何时出现，直接将两人隔开，一脚踢开落渊，落渊还没来的及收的力量在碰到墨严的魔气时，直接将他弹开，嘴角慢慢渗出血液，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墨严，半跪在地上。
墨严反手抢过玄龙剑，随手插进沈清舟腰间的剑鞘，瞪了她一眼。
转头看向落渊，脸色一变，径直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眸，压制住暴怒的心情，厉声呵斥道：“站起来！”
落渊起身，摇晃的身体勉强站直，低着头不说话，脸上还是那副死寂一般的表情，甚至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
“你现在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墨严一把扣住落渊的脖子，发了狠：“谁准你动她的？”
魔气在落渊脖子间缠绕，只要墨严稍微动下念头，落渊可能就会丧命。
“她要杀你！”
落渊面无表情，眼底甚至又蒙上了杀气，即使面对墨严，他想杀沈清舟的心都藏不住。
墨严微愣，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沈清舟，手下一松，落渊闪身挡在墨严身前。
“你那日与人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打算杀掉魔王陛下。”
落渊回忆起那日沈清舟与沈时寒的对话，本来他并没有打算监视沈清舟，但那日他碰巧与沉星与调查封印裂缝，半路忽然想来看看墨严惦记的驱魔师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谁曾想到竟然听到了他们在计划杀掉墨严的事。
若不是顾忌墨严，落渊当时就打算除掉他们。
“为什么？”墨严淡淡的问道，“至少要有个理由吧。”看沈清舟的眼神应该是了，追问似乎也毫无意义。
“重铸结界，必须需要你的全部魔力。”沈清舟没有隐瞒，毕竟也没有意义了。
墨严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语气带着笑意又带着讽刺：“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杀掉我？”
“不是。”沈清舟像是没了力气，反驳的声音都小了些。
墨严的神色渐缓，但语气还是有些凉意：“沈清舟，你真的会动手吗？”
“……会。”沈清舟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毕竟结果对她而言还是好的，至少她还可以再次见到墨严。
墨严笑了，面色阴冷，人类就是太天真，而且还傻。
“你们驱魔师是不是都没有脑子？”墨严缓缓向沈清舟靠近，落渊本想拦着，却被墨严推开了。
“就算你们成功了，人界就能永远和平吗？白砱？他会老实吗？还有我身后这个疯子，你有没有想过，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们了。”
“别忘了，他们可是不受封印控制的，你们驱魔师里谁能打得过他们？你吗？还是说你手里的玄龙剑？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或许未来你能做到，只怕人界等不到那个时候吧。”
墨严的语气里满是讽刺，看不清沈清舟的表情，墨严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
沈清舟倔强的脸上不是伤心，而是绝望，她忽然觉得其实一开始就只有一种结局，天灵珠的动荡，冰魄石的消失，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封印破碎，结界大开，人魔混战，至于墨严，将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我不要。”沈清舟忽然说了一句，委屈的看着墨严，她不要那种结局。
“你以为你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会心软原谅你吗？”
墨严从来没有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沈清舟说过话，沈清舟那委屈的眼神就像是被墨严欺负了一样。
沈清舟耍赖一样盯着墨严，憋在眼眶里的泪水打转，墨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她倒委屈起来了。
墨严放开手，语气冷淡：“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边走边骂沈清舟耍他，欺骗他的感情。
落渊刚转身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舟，此时沈清舟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没有刚才委屈的表情，但是眼底一瞬而过的伤心却被落渊看到了。
可惜，落渊对眼前的人并没有丝毫好感，他转头警告着沈清舟，声音凌冽无比：“如果魔王陛下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沈清舟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到木屋，关紧房门的一刹那，沈清舟的眼神也变得可怕起来。
程寒还缩在窗边，一动不动，看着沈清舟冷若冰霜的脸，心里慌张起来，也不敢说话。
许久，程寒才开口：“那个，你能不杀他吗？他是我的恩人。”
沈清舟似乎才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转头看着她，阴沉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放心，不会的，我可不舍得。”
程寒打了一个寒颤，沈清舟的脸色真的十分可怕，她张了张嘴，想安慰一下沈清舟，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三十三章
程寒不知和白砱说了什么，自那之后，程寒几乎每天都往沈清舟这里跑，白砱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每天按时来接程寒。
沈清舟几乎把那两人忽略了，虽然还没有弄明白白砱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但沈清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墨严自那天之后，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沈清舟的面前，沈清舟尝试过好几次联系他，可是墨严从来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沈清舟知道墨严只是在生气，如果墨严真的因为这事恨自己，那天绝对不会和自己说那么多，沈清舟这几天想了很多，既然已预知结局，那那么就做好准备吧，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她绝不独活。
这样一想，沈清舟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其实，沈清舟归根结底只是在纠结，既不想伤害墨严，又不想背叛清月山庄，既然如此那就做自己该做的，反正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打不过墨严，若最后墨严对她下不了手，落渊肯定不会留情，白砱应该也巴不得她死，反正终是一死，无所谓了。
天地之间自有各自的生存法则，仅凭她一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不如珍惜现在，牢牢把握住自己有的，等死的时候也不会留太多遗憾。
沈清舟并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还是在自我安慰，但只要这样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再次尝试联系了墨严几次，依旧没有人理她。
程寒在一旁忙来忙去帮沈清舟收拾房间，眼神盯着沈安带来的榛子酥，她嘴上说是要看着沈清舟，怕她对墨严不利，实际上大概是魔界太无聊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吃她没吃过的这些点心。
“想吃就吃吧，别盯了，它不会自动跑到你的嘴里。”
沈清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程寒眼睛一亮，不好意思的凑到桌子前，那神色就像小孩子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
程寒将点心塞进嘴里，鼓着腮帮，看起来还有点可爱，嘟嘟囔囔的话也说不清：“清舟姐姐……我觉得……你需要……道歉。”
“道歉？哪有那么简单。”沈清舟苦笑了一声，“还有你不要叫我姐姐，你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岁。”
程寒鼓着嘴咽下去点心，“可是，你比我先到世间呀，所以是姐姐。”
沈清舟叹了一口气，“你……算了，你开心就好。”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和他道歉，做错了事当然应该道歉了。”
程寒边说着，眼睛瞅了瞅最后一块榛子酥，缩回了自己打算伸出的手。
“你想的太简单了。”沈清舟看着程寒那张单纯的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的人，“如果白砱想杀你，你会原谅他吗？”
这一问，程寒一下愣了，“不可能，他才不会那么对我！”
沈清舟摇了摇头，不由的垂下眼眸，把最后一块点心推给程寒，她趴在木桌旁，盯着手腕处的骷髅头手腕，陷入沉思。
道歉吗？
沈清舟左思右想，现在如果自己去魔界找他，墨严肯定不会理会自己，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把自己赶出来，她不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僵化了。
“程寒。”沈清舟忽然抬头盯着她。“你喜欢吃这个点心吗？喜欢糖葫芦吗？想吃烧鱼吗”
程寒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脸兴奋的点头，“喜欢吃点心，什么是糖葫芦啊，好吃吗？”
“当然好吃啊。”沈清舟像是在引诱程寒一样，“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带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
“好！什么忙！”
沈清舟轻笑：“你帮我打听一下墨严喜欢什么，但是不要说是我问的。”
“哦！我懂了，问白砱是吧！”程寒恍然大悟，“包在我身上！”
沈清舟看着程寒紧握着拳头，一脸坚定，怎么看都觉得很有趣，真不知道这么单纯的程寒怎么会看上白砱。
等了几天，沈清舟没有再联系墨严，她决定要做好完全准备再去找他！
只是沈清舟没想到，前脚程寒刚来没多久，后脚白砱就来嘲笑沈清舟了。
“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墨严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我可都听小寒说了，你也真是狠心呢～”
白砱阴阳怪气的看着沈清舟。
“我要是墨严，绝对不会原谅你！”
沈清舟都没有抬眼看他，现在她已经可以完全无视白砱了。
程寒倒是对白砱的话感到不开心，紧绷着小脸，竟然开口训斥起他：“你不可以这样说，清舟姐姐会伤心的，你要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白砱冷着的脸变得略微扭曲，明显是有情绪，但是却不敢说出来，最后只能淡淡应道：“知道了，啰嗦。”
沈清舟嘴角不由得上扬，略带嘲讽的撇了一眼白砱，真是活该！
确定白砱不会在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程寒低头看向沈清舟：“清舟姐姐，要不还是想想其他的吧，我觉得太难了。”
沈清舟也知道难啊，在魔界造一个后花园太难了，那个地方恐怕植物一刻也存活不了吧，叶子一沾到魔气就化为虚无了吧。
白砱忽然提高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知难而退最好了，趁早断了关系，省的到时候墨严对你们驱魔师过于仁慈！”
“不劳您费心，没事就赶紧滚！”沈清舟对白砱的容忍度果然很低，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厌恶。
“白砱，你先回去好不好。”程寒走到他身边，抬眼轻声说道：“我一会就回去，你不要捣乱了～”
细听来，语气里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沈清舟烦躁的背过身，不去理会两人。
身后，白砱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程寒歉意的冲沈清舟笑了笑，“对不起，清舟姐姐，白砱他就是说话比较难听，其实人很好的。”
“哈？人好？”
沈清舟觉得自己耳朵一定出问题了，不由得追问道：“你到底看上他哪了？”
程寒略微害羞，头一次说了很多话：“他对我很好啊，很照顾我，我不舒服的时候，他会寸步不离的看着我，还会给我带好吃的。”
“而且，我化成人形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让人不由得去依赖，他的眼神很温柔，就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
沈清舟撇了撇嘴，“你这是雏鸟情结。”
“我不是鸟啊！”程寒歪着脑袋，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小寒，记得保护好自己，对于白砱，一定要警惕一些，别什么事都相信他，知道吗？”
沈清舟叮嘱着程寒，她知道白砱肯定在计划着什么。
“嗯，我记着了！”程寒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到底有没有记住，只有她自己知道。
“清舟姐姐，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程寒双手拖着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