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姨母这是幻化的?姨母去哪了?”
“且去告知君上!都愣着做什么!”白姮元神归位,复了实体匆匆赶来,“这段时间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邯穆等八人自是不敢妄言尊上,只默默无语,步履匆匆赶往炼丹房。
“具体也不知是什么事,反正舅舅又幽禁了姨母,还让他们八人严格看守,便是我都见不到姨母。定是姨母伤了心,才会出走的。”话毕,率先隐了身形去了炼丹房。
“方才那结界——”邯穆反应过来,“碧光莹莹,箭矢万千,是雪毛犼设的!”
“是一场幻境!”皓德心下纳罕,“只有烧毁婚书的拿点火是真的!”
话至此处,所有人的脚步几乎都顿了顿,却也没有谁再说一句话。
咏笙一到炼丹房处,便急急喊起,然而里面却没有丝毫反应。他又急又恼,想要拂袖扬出流桑花。
当值的深檐拦了他一把,只道:“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炼丹房。殿下请回吧!”
“你没听到吗,姨母失踪了!我自己想办法!”咏笙瞪了深檐一眼,又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大门,甩袖出了毓泽晶殿。
待其他人赶到,深檐才方知事态严重,便想要推了门进去。然而,待手触上门边,方才发现门口设了结界,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如此,直到数日之后,凌迦方才踏出炼丹房,他接过邯穆呈上的那份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的婚书,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半晌才道:“去找,七海齐出合整个毓泽晶殿,便是将洪莽源翻过来,都必须把人给本君找回来。”
护殿的八位星君领命而去,护丹房的六位仙君亦去给其他六海传令,唯有白姮犹自跪着。
“你没听到本君的话么,还在这做什么?”凌迦气息粗重,胸中真气翻涌。
“臣下想问问君上,若找到少主,而少主却执意不肯回来,我们又当如何?是打晕了她强行带回来,还是也这般跪求她回来?”
白姮对凌迦,从来都是顺从而敬仰。当年禹霄宫九转长廊里受相阙蛊惑,化身御遥骗取相安死心,是她至今做过唯一不能释怀的事。而相安在九重宫门落下之际,推她出穹宇,不仅还她自由,还成全她的爱慕之心,便是她此生都不能回报的恩情。纵是后来被凌迦罚去苍梧之野面壁三千年,她亦没有半点怨言。这些年伴在君侧,尽心尽力,一来是对当年让两人生离的歉意,二是感念君泽。数十万年的陪伴,她很知足。她对凌迦,终于从最初的倾慕之情转化为全部的衷君之意。可是对那个穹宇之中的女子,她依旧有着难言的愧疚。因而此刻,她对凌迦柔顺了万万年的心,陡然生出恼意。
“她为何不愿意回来?本君等了她这么多年,她为何不回来?”凌迦握着那一方被烧毁的婚书,眼中蒙上金影,怒声道:“去找,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她找回来。”
“君上,您……”白姮惊讶地抬起头,她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凌迦,他已经数万年不动肝火。便是当年的常阳山奢比尸之战,后来的央麓海鲛人四族之乱,乃至桑泽神君逆天道,御遥圣君散修为,都不曾让他失态至此,最多让他上心劳力。可如今仿佛在数日之间,俨然换了一副心性,清明不复,躁气弥漫;无为皆散,执念横生。
“您可是眼疾又犯了?”白姮急急起身相扶。
“接谕令去找人!”凌迦缓了声色,拂袖转入炼丹房,合上了两扇大门。
如此,三海守护神,四海水君,毓泽晶殿的护殿星君,司药仙君通通出海寻人。又因凌迦谕令不明,是故虽出了海底,却也不敢真正大战旗鼓的找寻,只个个施展了术法,依着相安气泽探寻。然而除了毓泽晶殿的属臣和白姮是同相安处过些时日的,其余掌海的君者根本不识相安气息,只能凭借记忆中母神一脉的气息探寻。如此,便真真算是大海捞针。
这一日,白姮在多方寻找无果的情况下,祭了七海同心契,召集了所有人。让他们各自回海,莫要再找。
“尚无君上谕令,如此回去,怕是不妥。”
“让我们纷纷出海,才是不妥。”
“是啊,我们都多少年不曾这样倾数离海了!”
“二代之神全数离开,七海之地除了阵法,便是君上独自一人所在,我也实在不放心!”
“可是毕竟君后不见了,君后可不仅仅是君后,那可是母神亲女。”
“的确,无论于公于私,我们都该找回来!”
……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白姮开了口,“但是我想问问各位,君后此番是出走,便是不想回来。如此纵然我们找到了君后,她不肯与我们同归,我们又当如何呢?与她动手吗?还有,我们到底该如何寻找,是各自派兵翻遍洪莽源,还是唤醒安插在各方的暗子襄助探寻,亦或者就凭我们几人这般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说句大不敬的话,君上这谕令下的委实没头没脑。追随君上二十余万年,我是从未接过这般混乱不明的君令,不知各位可曾接过?”
在场的各位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言语。
“那便这样回去,君上处也不好交代啊!”深檐开了口,“再者,总也不能由着君后这般流落在外。”
“大家回去吧,七海水患刚刚平息不久,镇海尚且重要。”白姮叹了口气,“君上处我去回复,至于君后,我已经让咏笙殿下去巫山请御遥圣君了,且交给她吧。”
众人看着白姮,知凌迦将自己大半的医术传给她。相安少主入毓泽晶殿后,更是独独传了她前去侍奉,便也都明白这位同僚当比他们更了解两人的内情,也更得上君者重爱。彼此心中又都牵挂着镇海之事,如此默认了白姮之意,各自拱手拜别,回了各方海域。
唯有北海水君拂章没有离去,独自留了下来。
白姮诧异,“拂章君为何留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