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打开食盒,一瞬间便红了眼眶。糖炒栗子,芙蓉酥,桂花蜜糖卷,还有冒着热气的糖醋小排……竟是满满一盒的甜食。
“你、不是给你母亲去买东西了吗?”
“母亲从来不喜这些凡尘之物。再说母亲一直等着父君给他做呢……我同你说,我父君做得一手好菜,可惜他只愿为母亲一人下厨,我都不曾吃过。”
“是吗?”相安持着点心的手顿了顿,咬了一口咽了下去。
“嗯,据说父君很小的时候就思慕母亲,如今整个洪莽源都流传着他们的佳话……”到底咏笙收回了话头,有些失落,只低声呢喃着,“也不知父君如今化出人形没……”
最后的话语似是自语,轻的经风即散。
“你怎么哭了?”咏笙这才意识道相安正边吃边哭着。
“很久没有人给我送这么好吃的点心了,高兴的!”相安擦干了眼泪,递了一块给咏笙,“你也尝尝!很甜!”
咏笙见相安露出笑靥,又是真心爱吃他买的点心。顿时心中雀跃,拍拍雪毛犼,将手中点心投给他,挤着眼睛以口语相传,“多谢啦!”
相安吸了口气,正了正心神,笑着只当不知。
散花殿内,凌迦将将踏入殿门。一坛甘华蜜被金丝弦牵引着从空中抛落,眼看就要砸中他。他侧身让过,广袖一甩缠上金丝线,只稍一用力,弦丝便委顿了下去,酒坛则正好落在他手中。
“你们夫妻这动武抢酒的戏码,真真是万万年都玩不厌。”凌迦仰头灌了一口。
“对啊,每次玩这出,都便宜了你。”御遥转身白了桑泽一眼,“早些让我喝,便不会被人抢去了。”
桑泽朝凌迦白了拜了拜,无奈道:“一坛子酒罢了,俊坛渊中酿了许多,总也够你喝的。只望你少饮些,修为涨涨退退,也不是个事。”
“你就是愈发懒了,不想时时给我酿酒。修为涨退与饮酒有和关系!”
“我……”桑泽哭笑不得,只转身望着斜靠在石榻上自顾自饮酒的凌迦,“兄长,你看她如今愈发不讲理的样子,且给评评理!”
凌迦连连摆手,待又一口甘华蜜饮尽,方才开口道:“我是真不想来这散花殿,合着你两一大清早邀我入殿,便是撒蜜糖与我佐酒的?若无事,我先回俊坛渊了!”想了想又道,“桑泽无事且化回原形,少耗灵力。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给你们做无偿的大夫!”
“不不不,兄长且慢!”御遥上来拦住了他,一脸讨好的笑意,“确是有事相求兄长,兄长安坐,阿御与您慢慢说。”
“阿御,你快收起这副样子。无事献殷勤,兄长压力大得很。”凌迦虽这样说着,到底重新做了下来了。
御遥给凌迦斟上酒,缓缓而道。
日至正中,雪毛犼按着咏笙指引,落在巫山脚下。
相安回顾四周,皆是芳草萋萋,苍树林立。面前是三千三百丈的山峰,她知道,山巅之上,有散花殿,殿中有故人安在。
可是,她还没有做好故人重逢的准备。
她定了定心神,对着咏笙道:“我便送你到此,赶紧回家吧。”
“那不行,我一人回去,母亲定会罚我。金丝弦一顿抽下来,我又要半年下不来床!”
“皮肉伤罢了,母亲是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动真格的。”
“可、可你明明答应我,会亲口替我向母亲求情,如何能出尔反尔!再说、再说如今我还伤着,巫山之巅这么高,我根本跃不上去。届时我跃到半空,不慎散了功,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你如何忍心!你既然如此狠心,北海峡谷之中,就不该救我。此来一路,更无需费心照顾我,合该让我自生自灭算了……”咏笙一开始确是只想撒娇蛮缠留下相安,不想一口气说下来,当真触动了心神,便越说越急切,越急切便越激动。于是整个人蓦然有些发昏,竟真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
相安赶忙扶住了他,“罢了,我让小雪送你上去。你且同你父君母亲通报一声,我再上去,可好?”
“当真?”
“自然当真,小雪都同你上去了,我如何还走得了。只是贸然见你家人,实在不是为客之道。等你通报了,你便让小雪来接我!”
“嗯,你等着,我马上、马上见过他们,让他们亲来迎你。”
相安望着那个少年欢呼雀跃地跨上雪毛犼远去,叹气笑了笑。
散花殿内,凌迦把着桑泽脉搏,接过御遥话头,“你这想法不错,你一身修为早在三万年前便恢复了一半,可三万年来反反复复难在进步,想来难回巅峰,索性尽数渡给桑泽,也省得两人都是修为不全的样子。说实话,便是我从旁襄助,最多保桑泽完整化出人形。修为之上,实在没有把握。若有你半身精纯的修为加持,桑泽回到巅峰便是指日可待。”
“可是,这样可否会伤到阿御?”桑泽心中不忍。
“她承了母神一生的功德,神泽之灵深厚的很,又融了你一颗完整的心脏,根基尤胜从前。护体圣光也恢复了,一旦开启,寻常人根本近不了她身。是故伤不到她什么,不过没了修为术法,倒时你护着她便是。再者左右司战一职还在你手里,拖着如今这样的身体,也难以服众!”
“早与你说,此法可行。如今兄长都这般说了,可放心了?”御遥拎着甘华蜜,笑得欢愉。
“此法的确可行,就是繁琐些,需你们闭关个百十年。幸得如今洪莽源安定了些,我看顾着便是。”
“如此,有劳兄长了!”桑泽起身又一次拱手相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