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被君上震碎魔灵之际,拼着一口气于那水镜之上化出一幅身姿而已。想来那相安少主看的清晰,青衣墨发,便会认为常日陪君于炼丹房的,是我栖画,不是她相安少主。”栖画站起起身来,倒了杯茶水轻啜,“相信此番,少主疑心顿生,连着往昔种种,他们不日便会情断。而且,水镜后面可还有更好看的东西,合该让相安少主好好欣赏欣赏!”
“是什么?”
栖画理了理身上的斗篷,转了话题,“虞姜公主如何了?师兄赶紧想想法子,看看如何能让她重回七海。”
“七海铜墙铁壁,君上戒备之心又重。如今且趁着七海水患平息,君泽四方之际,让她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重得怜悯。”
“那你现在就去!”栖画点了点头,却又眉中微拧,“那般柔弱之躯,竟也能平息水患,参与政事……”
“等等,师兄。我记得虞姜曾说相安自岭中归去便乱了神识,心志薄弱不堪,可是如此?”
“的确,你不也说了吗,你趁她虚弱之际在她心口堵了一抹怨念,消磨她心志。”
“她若心志当真消沉,便是沉溺愁思不得自拔。加上十里长廊画卷刺激,反复纠缠君上,君上最忌此中。我也是因着这一点才赌这一把,想让君上以此厌弃了她。可是她还能帮着治理水患,便是弃了愁怨哀思,如此心性之坚我不信……除非……”
“年前海中巨浪与九天荒火天雷撞击,你说是君上和相安少主破了彼此的道行,毁道必以物祭之,君上自是失了修为。那相安少主是不休灵力之人,无有修为,那会是什么?”
“君上是舍不得伤她的……”猛然间,栖画反应过来,“她失了记忆,君上破了她道行,亦破除了堵在她心口的那抹怨念,是故她恢复了清明之态,自然心志不再消愁。如今她还能参与政事,治理水患……岭中归去的那一段消沉岁月,她忘记了……”
“你是说她以记忆祭了道行?可是你如何确定便只是这一段记忆呢?或者她连来髓虚岭都忘了,亦或者她彻底忘记了所有!”
“不可能,她能帮着君上治理水患,便是知晓自己身份,亦明了与君上的关系。是故不可能诸事皆忘。而那日君上震碎我魔灵之际,她看我凝在水镜上的那个眼神,摆明已然记得髓虚岭中的一切。如此,她只能是失去了岭中归去到毁道之间的那段记忆。”
“既然你都能看出来,想来君上早已明了。”
“未必,君上身中焕金颜,虽靠着深厚的修为撑了这么些年。可你别忘了,他的道行毁了,焕金颜便彻彻底底融入了他体内。那里融了我的神识,我感知的清楚,他虽仍旧大义在身,情思藏心,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心细如发,沉稳平和的君上了。”
“这些不过是猜测,前后亦牵强了些,你当真如此自信。”
栖画饮尽茶水,对着沧炎道,“君上座下那么多属臣,大半修为皆为在我之上。他总说我心性浮躁,难修大道。可是他为何还要留着我,凡有战事,便带上我。不过是看我上识人辨事,揣摩人心的能力罢了。我尚未失过手,不是吗?”
沧炎点点头,“便真如你所料,那相安少主心志已复,我们便算功亏一篑了。”
“师兄说什么呢,如此才是正正好。”栖画握碎手中杯盏化成粉末扬在空中,“师兄且即刻让虞姜公主回去,她一定回得去的!”
“阿栖……”
栖画微闭着双眼,面上浮现出一点期待之色,“去吧,师兄。你说过的,只要我醒来,便什么都答应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我就想说我的天使们,我能卑微求个评论吗,别让我像少主一样孤单!呜哇……
第48章 错6
相安醒的远比凌迦料想的要早许多,许是起生丸起了作用,她脸上竟恢复了一些血色,整个人亦精神了不少。只是她尚未来得及睁开双眼,便感觉一股寒气从后背脊骨处蔓延开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勉强睁开了双眼。本来她是想召唤雪毛犼的。然而一睁开眼,便看见靠在床边合眼睡着的凌迦。
自从凌迦将她禁足在了昭煦台,这一年他们都未曾见过面。若非咏笙日日去看她,廖心处还记得送膳食过去,从第四个月白姮回央麓海调伏气泽后,毓泽晶殿内仿佛已经没人记得她的存在。
凌迦未曾去看过她一次,她更是彻底沉寂下去。
她记得清楚,白姮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她曾来过一次炼丹房。因为她的寒疾发作的厉害,她既无斗篷御寒,两手因剖血净化气泽也无法使剑,练不得那御寒剑法。本来她还可以使用“荒字诀”在寒疾发作之时催眠自己,如此渡过去。偏偏她试了几次,都启动不了。
于是寒疾发作的时候,她整个人扯着一条云被,缩在床角,由着寒气从她背脊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融进血液肺腑。上弦月为每月的初七、初八两日,她便熬了整整两日。幸得咏笙和廖心发现了,渡了一点微薄的灵力给她。他们自是要去告知凌迦,到底被她拦了下来。一来她想着水患未息,便是凌迦尚未安好,她怕他们言语有失,惊到他。二来她终究还是思念他的,她想去看看他。
守门的邯穆和皓德倒也知心,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与雪毛犼出去。
炼丹房门口的六位仙君见她到来,倒是拦了一把,只是她现了少主令,以公而来,他们也就不敢再拦了。她免了他们的通传,只让雪毛犼以灵力极轻地打开炼丹房的殿门。
那个时候,她想着不要同很久之前的一次那样,想要逗他却反而扰到他。然而,也不知是雪毛犼修为太高,开门半点声响全无,还是炼丹房内的神君太过专注失了神,竟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待门开了一半,她将将想要踏入,便看见凌迦站在水镜前,抬手抚上镜面。她随着手望去,水镜之上呈现出一个女子的幻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与镜上之人一般无二,不过只是少了一颗眉间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