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花嗤笑,“血咒什么的,早已经不存在了,既然已经断除了两人之间的联系,那大可不必纠结杀不杀她,而是怎么杀她,怎么创造出这样一个契机,让我儿子转向于我。”
宓玉不答,佛花摸着下巴思忖,边想边道,“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
柏阳城,岚月和将离面对面沉默。
许久,将离伸出一只手,拉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
岚月看着他,一时无措。
将离另一只手唤来割风镰,用刀刃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渗了出来,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格外刺眼。
岚月第一反应是紧张,伸手去拦住他,手伸到半空,便怔住了。
那是道普通的伤口,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又会消失不见,然后反馈到她手臂上,相同的位置上。
等了许久,岚月明白了。
血替之术已经失效,她与将离的另一个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将离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紧张和试探,完全没有留意小臂上流血不止的伤口。
“师父是想告诉我,从此以后不需要徒儿了吗?”岚月勾着嘴角,带笑问道。
“月儿……”
“徒儿受不住。”岚月道,“徒儿有眼无珠,低估师父了。”
将离轻轻叹了口气,岚月起身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想出去透透气。
口口声声唤他为夫君师父,夜里拥着他入睡,大部分时间与他形影不离,说着动人的情话,但实际上,她对将离一无所知。
他的过去,他的心结,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切,岚月什么都不知道。
这让她觉得非常地难过。
她从始至终都确信,自己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世人的心思,背地里的想法,她都能猜到一些,也有的是办法应付。
但在将离面前,她觉得自己蠢的无可救药。
真心或是假意,愚蠢如她这般,又该如何一一侦辨?
岚月离开了王宫,失魂落魄地走着,大街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有些不小心撞到她,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便匆忙离开了。
换做平时,岚月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无礼之徒,但今天她一点精力都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看着流水绕过人家门口,桥上人来人往。
也许是我害了他。
岚月自责地想,也许当初从皇陵回来之后,不该对他太过苛刻,让他承受一次次打击,倘若没有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师父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上午到日落,岚月颓丧了一天,归根结底,就是觉得没脸回去见她师父。
自己引以为荣的禁术,在不知不觉中被师父破除了,也就是说,她和将离最后一点联系都没有了,那接下来,该以什么理由支撑自己,回到将离身边,继续和他在一起?
岚月纠结着,压根没有意识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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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弟子吃饱了,可否先行离开,温习剑法?”宫殿这边,万师慈起身,嗫嚅着问将离。
其实这会已经快到正午了,将离就这么坐在原地,沉默了几个时辰。
他坐得住,万师慈早就坐不住了。
看到岚月离开时,满脸不愉悦的表情,他不敢问,也不敢惹师祖生气,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将离坐了一上午。
“你去吧。”将离道,“回头我教你些新的剑法。”
万师慈当然高兴,可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为眼前这位师祖看上去不太高兴,所以他识趣地溜走了。
将离仍在思考岚月的话。
低估他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果然很失望吧。
曾经引以为豪的师父,卸下伪装之后,原来是这样一副模样,换做他人,也无法承受这种落差。
有时候,将离也怀疑自己,好像身体里面住着一只恶魔,积蓄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若是不加以控制,朝夕之间,这只恶魔便能颠覆掉世界。
也许,失控是迟早的事情,就连现在,将离都能感受到体内喷薄的力量,以及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