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喉结动了动,唤道,“岚月。”
岚月浅浅笑着,往他身上靠了靠。
将离后退半步,避开她温软的身子,将她手臂从自己身上挪下来,一只大手擒着岚月一双皓白手腕。
“我收你为徒时,你才只有十三岁……”
想到懵懂少年情景,岚月不禁惊诧,难不成师父如今还把她当小孩看待?
难不成师父是因为这个原因,处处避开她,不肯与她过分亲密?
将离道,“长安城的事,为师非常后悔,当年自以为交代了身后事,便可与世长辞,魂归天脉,并未料想,尔等同门之间,竟演化到如此地步。”
同门相残多年,岚月也吃了不少亏,只是心中苦涩,并未分说,只淡淡笑着。
“七名弟子之中,为师最对不起的,是你,岚月。”
岚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容一僵,鼻子发酸,怔怔地注视着将离。
“辛夷城城主将你嘱托给我,原本期望你能学有所成,回到辛夷城,肩负家族重任。”
“你在我门下时间最短,很多东西,为师都没来得及教你,收你为徒,却没有悉心培养,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闻言,岚月顿时心软下来,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将离,目光汇聚,又匆匆避开。
分明是她自己对不住师父的教诲,非但没有行侠仗义、为苍生奔走,反而滥杀无辜,造下无数杀孽,辜负师父期望。
至于辛夷城,也荒废了很多年,城主之位名存实亡。
将离微微叹息,转过身,对着山涧明月,道,“既是我害的,必然由我来承担。”
“……师父?”岚月带着些许迷茫,些许愧疚,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造次,对将离各种无礼了。
毕竟是她敬仰多年的师父,她再怎么油盐不进,也会听师父的教诲,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只是他说的承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怎么做,难道还想为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作出牺牲吗?
将离神情淡淡,端详岚月双眼,忽地,眉尖一沉,拾起外裳,匆忙往林中跑去。
岚月连忙追上,得到了驻扎的地方,既灵和三把法器都不见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人的气味。”将离道,“应该在附近。”
两人顺着风往山坡下追,只要既灵有点脑子,就不会带着法器到处乱跑,更何况他今晚还没用过药,一旦身上毒性发作,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换句话说,只要他还没落到敌人手里,此时应该带着三把法器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
而他们之所以避开官路,走这条山路,就是为了躲避慕容幻、或者冯许他们追上来。
压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岚月和将离分头寻找,树影憧憧,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从黑暗中现出,岚月立即转身躲到一棵槐树后面,听两人谈话。
“师兄,你伤成这样,不是岚月的对手。”木木子声音温柔,带着关切说道,“何况这么长时间不曾交手,你也不知道她如今功夫如何。”
慕容幻轻轻一笑,牵着木木子的手,道,“即便我对付不了那魔女,这不还有你么。”
木木子叹道,“我不想对岚月动手。”
“你就是太天真太心软了,”慕容幻道,“你以为你不想对付她,她就不会对付你么?那魔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清楚,更何况,敛息香的事,起源也是她,说不定万权一的死,跟她脱不开干系呢。”
听到万权一的名字,木木子更是愧疚地无法反驳,只得道,“我帮你便是。”
半响,木木子略带惆怅地说,“师兄,这么做,真的好么?”
慕容幻微微皱眉,听木木子道,“你说,如果师父如今还在世上,他会原谅我们的所作所为么?”
慕容幻闻言大笑,摸了摸木木子头顶,道,“傻丫头,师父已经死了,死人不可能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他也是站我们这边。”
木木子抬起一双清澈的眼,带着柔情蜜意看着他,慕容幻道,“杀万权一的不是你我,挑起门派内纷争的,也不是你我,既如此,师父为何要怪我们?”
木木子温柔一笑,勉强接受了慕容幻的说法。
两人正说着话,周围突然一阵异响,风在树林里打着旋,割风镰正在慕容幻的召唤之下,咚咚咚咚响个不停。
慕容幻和木木子敛气屏声,寻找声音的来源。
随着一声“啊啊啊啊——”,两人所站的头顶上方,接二连三落下了一堆重物!
一个少年抱着斧子,后面跟着一把琴盒,一顶鸟笼,穿过繁枝密叶,摔趴在地,震起半人高的灰尘和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