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热,许清知脱下羽绒服扔在沙发上,里面是一中的校服外套,来送果盘的服务生看见这身打扮,愣了一愣。
盛明野看见服务生的表情,手指拂过鼻尖,眼观鼻鼻观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服务生心里八成是在想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连一中的学生都来花天酒地了。
许清知没在意,等东西都上齐,她把橙汁扔给盛明野,自己开了一听啤酒,往盛明野的饮料瓶身碰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她当真豪气如云,一口闷了。
盛明野眼皮一跳,觉得有些好笑,他仰头喝了一口橙汁,敞着腿坐在沙发上,两指拎着橙汁瓶口晃荡在空中。
“你今晚是怎么了?”盛明野问。
许清知已经又开了一听啤酒,盛明野按住她的手:“少喝点儿。”
许清知不躲不避,清冷的目光迎上盛明野多情的桃花眼,四周变幻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我想让你开心。”许清知说。
盛明野一怔:“什么?”
许清知:“青梅奶奶走了两个星期了。”
说到这里,盛明野眼里黯淡了下去,周身围绕着一层薄薄的死气,莫名颓废。
“你知道吗,我妈那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她,她每天都会很开心地去其他病房串门,到楼下广场去跳广场舞,护士站的护士们都很喜欢青梅奶奶,他们都说青梅奶奶是个很乐观的老人家,一点都看不出来得病的样子。”
盛明野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那有什么用呢,奶奶还是走了。”
他闭上眼,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的情绪就要在这一刻决堤。
那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奶奶,于盛明野而言,青梅奶奶就和他的亲奶奶一样,可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
他用每日的学习麻痹自己,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起青梅奶奶还活着时的样子,所以他不敢睡。
“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青梅奶奶生前都做了什么,而是青梅奶奶一直都很乐观,我妈说她经常疼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但天亮了,在人前,她依旧坚强。青梅奶奶一个这么乐观坚强的人,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盛明野单掌覆在额头上,在灯光下显得过分青白脆弱,许清知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没有动静。
“青梅奶奶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许清知鼻子一酸,不自觉流泪,“盛明野,你很重要。”
听到许清知的哭腔,盛明野放下遮在眼前的手,他倾身向前,轻轻拭去许清知脸上的眼泪,“哭什么?”
许清知胡乱抹两下脸,没好气道:“以后等你死了,我就这样给你哭,提前给你表演一遍,你看看还满意吗?”
盛明野哑然失笑:“刚才不是还说我很重要,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开始盼我死了?”
“照你这样每天虐待自己,你不死才奇怪,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就知道学习学习,你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给下辈子学的吗?”
盛明野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清知,“生气了?”
许清知本来是在好好劝他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啤酒都能上头,她越说越生气,又哭又气的样子着实有点撒酒疯的嫌疑,许清知干脆别过眼去。
还不忘小声嘟囔:“你要是不重要,我才不会在你死的时候哭呢。”
盛明野心里一软,感觉自己被一块名为许清知的棉花糖裹住,在绵密的糖粉里滚了一圈。他抬手揉了揉许清知的发顶,温声道:“我答应你,不会再那样了。”
许清知没搭理他,盛明野妥协无奈:“那我唱歌给你听?”
许清知这才正眼看他:“我来点歌。”
盛明野从善如流地说好:“嗯,你点什么我就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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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这一遭,两人回学校的时候晚自习都还没结束,盛大学霸光环笼罩,他对许清知说:“我们回教室上课吧。”
许清知:“……要上你自己回去上,我喝了酒,一身酒味儿,先回去洗澡。”
盛大学霸进化成非人的学习状态,竟然还点了点头,即使晚自习还剩最后二十分钟他也要在战壕里坚持到最后一刻。
许清知眼睁睁看着盛明野进了教学楼,自己一个人顶着寒风回宿舍。
怎么办,他好上进。
但是,好气哦。
回到教室,盛明野俨然已经鸟枪换炮,神采奕奕。
魏洋看呆了,他扭头痴呆地问:“你和清知姐出去嗑药了?”
盛明野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只凉凉撩起眼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