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谨慎拿着枪,一个人拿钥匙把锁打开,一脚踹开了门。
嘭——
门开了,无事发生。
老师们隔着一层铁丝网远远地朝里面张望,只见警察在杂物室进进出出,时而把什么东西搬出来,时而又把什么东西搬进去,来来去去都是些篮球、足球、羽毛球拍、跳远垫子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在里面仔细搜查。
铁屋后面那块堆着几个大麻袋的钢板也搜过了,所有杂物从麻袋里倒出来,一一点过,没有异状。
不多时,空手而归。
警察重关了操场的门和灯。
“什么也没找到。你们确定之前听见声音?”
老师们说,“我们这么多人。哪怕一两个耳朵有问题,也不至于人人都听错吧?”
“说不定是附近工地的施工声。这么晚了搞这么大动静,我们待会去看一看。”
警察做好现场调查记录,又找几个老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做了些笔录,期间,操场再也没有任何异动。
警察走了。
天气这么冷,又是凌晨,老师们也累了,纷纷回去。
但马阿姨不放心,到了宿舍一楼,非要大家逐个登记,看看有没有缺谁少谁。
她扯着大嗓门说,“谁知道?那些作恶的吓人着呢,你们这些和平新时代的小年轻是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暗地里把谁给拖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刚才那一声响搞不好是把人给怎么了。”
她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说着便抖了抖。
大家叹着气排队登记。
马阿姨一一数着。“103,刘老师。411,秦老师。108,臭袜子的曾老师……”
谢亦桐排在最后一个。
到她的时候,已不需要她自己写什么,马阿姨抬头看她一眼,顺手就把她写了。“407,小谢老师。嗯,我看看……差三个。我想想,111的金老师是回乡下相亲去了。403的徐老师这两天不住校。唉哟!”
马阿姨惊呼一声,“我们傅老师不见了!他是不是被人拖走了!谁给打个电话问问哪!”
大晚上折腾这么一遭,老师们累得很了,有的已经在打呵欠。有人说,“傅老师不是经常不在的么,他家那么近,不是天天住校的。”
马阿姨说,“可我晚上才看见他走进来呢!”
“可能他又回去了呗。您也不是老盯着门口啊。”
马阿姨想了想。“噢,也是嚯。晚上小谢老师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就没看见。哎,我是年纪大啦。大家都快去睡吧,明天还上课呢。”
老师们纷纷散了。有几个这时候看见谢亦桐,猜出她是新来的,笑着打了个招呼,邀请她一起结伴回四楼。路上聊了点闲话,互相介绍了名字、家乡、所教班级之类,进门前互道晚安。
谢亦桐进屋,关了自己房间的门,先复习了刚才几个陌生老师的脸和名字,对应了一下,然后开灯。
她是那种一旦睡眠中途被打断便再也睡不着的人。
走到窗边外眺,雪仍在下。
久违的冬雪。
上一次亲眼看到,是在十年前。那时候等妈妈来接她,等了好久好久。
她想,大概真是十几岁的时候身体最好,记忆里的那天晚上,竟是半点冷的印象也没有。只记得月亮蛮圆了,雪花悠悠地飘。要放现在,风雪里稍微站一下都要冻死了。
雪渐渐大了,纷纷扬扬的,好像满天小小的冰羽毛。偶尔一两粒飞到窗户上,来不及看清它们六角模样,一下就化了。
这时她忽发现操场里走出一个人影。
太远了,看不清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模模糊糊一个影子。不及多想,那人影已快步出了校门。雪很快便掩盖了脚印。
第八章
谢亦桐一大早便开门从楼上下去,准备到行政楼那边去办后面的入职手续。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宿没睡,精神却算还不错。左右失眠是常事。
才走几步就听见底下的马阿姨用她的大嗓门在大声数落着什么人。
明明四楼已有几个女老师起了身,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和打电话的声音,可这一切都被盖住了。即使隔了几层楼,马阿姨的嗓门仍然大过天,在四楼走廊上回荡着。
马阿姨叫嚷。“你说你,你说你,昨儿大晚上的你往外面跑什么!这么多人名字登记了一圈,就差你一个,我还以为你让人给拖走了!”
她顿了顿,大概是有人在回她话,但声音温和,远没她这么高昂,隔得远了,一点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