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oringboth出来时, 望着天边无尽的黑夜,白梦也还有些恍惚。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几张照片,脑子里还浮现着刚刚老板娘的话——
“他说这里拥有很多你们甜蜜的回忆, 他想经常来看看。”
“时间长了,他也会说几句关于你们的,但都不多, 每当问到你们为什么分手的,他只是把所有的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说是自己混蛋。”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更重要的, 更何况你也爱他, 不是吗?”
“有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还有机会的话就好好说,两人好好的才最重要, 对吧?”
想到这,白梦也脖颈微扬, 将眼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深想,她叫的车就已经到了, 驾驶座的车窗半降, 司机手里捏了两个菜包,正在拼命往嘴里塞包子, 顺带着说话都有些不清晰——
“姑娘,我刚刚才买了晚饭, 车里有股味儿,你介意的话就取消订单换一辆吧?”
师傅穿着朴素,外套上明显的生活痕迹,干着辛苦的活, 但眼里有光。
希望的光。
话说到一半,车内还响起了小孩子的笑声。
白梦也瞥了眼副驾驶的小妹妹,笑着摇头,“没事儿,就坐您这辆车。”
司机明显松了口气,“诶好好好,太谢谢您了,我这小孩儿没办法,感谢您不介意。”
他没说,自己已经被乘客拒绝了好几次了。
小孩儿很听话,抱着奶瓶乖乖坐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窗外不断飞逝的风景,时不时举起小爪子示意外面有好玩的东西。
“粑粑…泥看…豪豪完…”
怕吵到白梦也,师傅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芋儿乖,我们小声点,不要吵到姐姐。”
白梦也和师傅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她笑笑表示没事。
许是怕白梦也无聊,师傅借着等红绿灯的工夫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一段舒缓的音乐过后,主持人开始介绍今天的话题——
“今天的来宾很特别,她是一位抑郁症患者…”
捕捉到后面三个字,白梦也下意识抬眸,刚想继续听听时,司机却立刻将频道调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抑郁症这个东西真害人啊…那么多好人都因为这去世了…”
与刚刚面对乘客欢快的态度不同,这一次,他眼里的光明显淡了下来。
白梦也发觉他嗓音里压抑着难以发觉的伤痛,似不在意地问了句,“您有家人得了这个病吗?”
“什么?”
像是找到一个诉说口,司机沉默一段时间后才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是的,我大女儿在高中的时候就得了这个病…”
他陷入了良久的回忆,“等我和孩儿他妈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确诊了重度抑郁…”
“我们都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看医生、吃药、休学等等,能试的我们都试了,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撑住。”
师傅握住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眼里仅剩的光也消失殆尽,“她跳楼自杀了,从18楼跳下来的…”
“后面没过多久,孩儿他妈也跟着去了…留下了我和刚断奶的芋儿。”
说到这,师傅抬手摸了一把眼角的泪,白梦也顺势看到他手上厚厚的老茧,满满的岁月痕迹。
说完这些,车内陷入长久的安静,白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她自己也有这个病情。
她不是不知道抑郁症带来的负面影响,但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人说起有关的经历。
虽然抑郁症治愈的案例不算少,但很明显,他们是不幸运的。
“姑娘,我真的很感谢您…”
白梦也没忍住打断他,“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用‘您’的,我是晚辈。”
“好好好。”师傅逐渐缓了过来,又开始咧嘴笑了,“听你的,但还是很谢谢你,芋儿小,我跑车只能带着她,很多人都会介意,我理解他们,但我还是很谢谢你。”
一段话里重复了三次感谢,白梦也笑着摇头,“没事儿,您放心,我肯定给您好评。”
说着话,白梦也将身上仅有的现金偷偷塞进车门边的空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