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淡蓝窗纱的高级病房里,空无一人。
“樊书臣病房一直有人看守,警察是昨晚才走的。他,他有出院的自由,我们是配合办理了出院手续。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主治医生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不像真人的美孕妇,说话经过大脑有些困难,他有点懵。
住院半年,樊书臣虽经历了各种磨难、病痛,各种看管、审查,但也是有人探望他的,面前这位肌肤雪白,眼睛像琥珀一样特别美丽,头发长及腰的美女,他从没见过。尤其她还怀着身孕,肚大如箩,跟纤薄的身材形成了太夸张的对比,他对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显然,是第一次来探病。
“医生,樊书臣现在是自由之身,不再被看守监视,我是他未婚妻。之前,我是来过的,但没有机会见您,因为警察那一关我都过不了。”倪曼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的委屈太多,她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是,是,所以,所以他出院,他出院才是自由的。”面对美女落泪,医生有点语无伦次。
时艺尧也急疯了,不知道樊书臣病重如斯,又为什么要刚恢复自由便脱着病体离开?
“那我去找他……医生,你可以把书臣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么?我们,六个月没见面了,因为涉案,警察方面一直对我全部保密。您看,我快要临产了,身体不太方便来回奔波,别让我辛苦去找警察问话了,告诉我吧?”
医生没有拒绝倪曼的请求,一五一十把樊书臣的病情全部告诉了她。认真听完他的话,时艺尧扶着倪曼走出了医院,倪曼无声的哭了一路,时艺尧也觉得心里难过,一时竟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来劝解她。
半年来,倪曼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最无助的一次,是在蓝沐宁的葬礼上。
张国航和宋和,还有蓝沐宁的父亲——倪曼的恩师蓝洲,三个男人紧紧护着她,参加了蓝沐宁的葬礼。
整齐的制服黑压压一大片,所有人都沉默哀伤,因为蓝沐宁是他们最亲密的同事。倪曼没有参加完全程的葬礼,她远远看到身盖红旗的蓝沐宁便晕了过去,流血不止几乎流产,回到医院,她足足躺了一个月,脆弱的胎儿才得以保全。
还好,最难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打电话居然查无此人?”时艺尧气的想扔手机,“之前给他打电话都是警察接听,这下好,直接注销了,这哥哥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就是故意的……”坐在车后座,轻轻抚摸着肚子,安抚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小宝贝的倪曼,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怎么可能?樊书臣昏迷的时候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所有医生、护士、护工,甚至连警察都知道——他爱你。”说到后面,时艺尧也没办法再生气了,刚刚医生说起他的身体状况,她也跟着听到了,完全没办法记恨他。
“尧尧,你打焦镇的手机,他一定知道书臣在哪里。”
“焦镇,我是时艺尧,我想知道书臣在哪里……”她话没问完,似乎已被打断,“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喂?喂?喂!喂!”
看着被挂断电话的时艺尧,倪曼破涕为笑了。
看她笑,时艺尧有点害怕,“曼曼,你怎么了?樊书臣就是个渣男,咱们不找他了,好不好?”
“不好,”摇摇头,倪曼眼珠转了转,“我教你怎么说,焦镇一定会告诉你书臣在哪里。”
电话再一次接通。
“焦镇,倪曼肚子疼要生孩子,可是没医院接收她,因为我们没有准生证,你也知道,准生证上要有爸爸妈妈按手印才生效的。倪曼?她肚子都快疼死了,怎么可能跟我去找你?告诉我樊书臣在哪里吧,不然小曼真的快疼死了……”说到这里,时艺尧还带了点不那么真实的哭腔,半晌无言,对面似乎是相信并且同意了。很快,一个疗养院地址发了过来。“曼曼,你真神,焦镇真的给了我地址。”
“我们现在就去。”
“你看看你的脸色,其实你是真的该住院了好吧,我怕你半路撑不住。”她不敢,她怕她把孩子生在路上。
“还没找到书臣,你觉得我会生?别看了,快走吧。”笑着安慰好朋友,倪曼想自私一次,让好朋友跟着受累了。
半年时间,时艺尧身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终于没有和李公子走在一起,而是与何千昊复合了。情感的坎坷经历,造就了两个人愿意互相迁就、互相包容的爱情,仍是甜甜的。
照顾自己家行动不方便的男朋友,陪倪曼产检,关心她生活起居,往返于工作室、检察院、医院和倪曼的家之间,关注书臣的身体及案子动向,时艺尧每天忙个不停,车技早已过关,很快两个人来到了疗养院。
“尧尧,我自己进去。”距离房门还有十几米,倪曼已经心里在打颤,她心疼书臣。
轻轻推开门,她悄悄走了进去,房间很大,夏日里微风习习,没有开空调,但又不太热,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啊。书臣还是蛮会照顾自己的,倪曼这样想时,已经看到床上侧卧着的黑发人影。
这个时间,他是锻炼完累了,睡着了么?
书臣的确是由护工、医生陪着,打算进行一会儿康复训练,但他久未活动,借助外力站起来身体极不适应,虚脱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住。焦镇的手机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到时艺尧的电话,听到倪曼要生产的消息,他当场全身抽搐,直接失禁了,严重到几乎无法呼吸,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忙了好久,用了药之后,他瘫痪的身体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办法,医生再一次给他虚弱的身体使用了镇静剂,几个月来一直失眠没有规律的休息,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借助于药力,终于累极睡着了。
梦里他又梦到倪曼,这一次倪曼不再哭了,也没有满身是血,而是穿着漂亮的白裙子,用她柔软的小手拉着他的手,还摸他的脸,摸他……
他醒了,看到了眼前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正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握住,小心摩擦,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宝,分外珍惜。
恍然如梦,难道这不是梦?
“小曼?”他抬起头,试探着开口,正看到倪曼没带框镜,清纯绝美的脸蛋慢慢聚焦在他眼前,听到他叫她,她还轻轻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