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舍不得跟你吵架。”
黎羡南是这么说的,叶绯真的回想一下,确实是的。
黎羡南对工作上的事情挺不上心的,偶尔也有点不耐的时刻,让柯棋看着办,这些小事还来问他,公司里没有别的人么?
叶绯暗戳戳听着, 笼统听懂一意思:他的时间最值钱,没那么多功夫等。
结果那阵子叶绯忙着写论文,征用了黎羡南的书房, 桌子上摆着好多文学著作, 写完也就凌晨了, 她们这专业课时还好,就是作业是真的重。
叶绯悄悄去洗漱,回了卧室黎羡南还没睡, 仿佛在等着她。
他的时间不是最值钱吗,怎么就这样倚靠在床头等了半宿呢?
双标,叶绯就想到这俩字。
黎羡南对她拍拍床,叶绯躺在他身边,舒舒服服翻了个身。
“你以后别等我了,我最近作业有点多,写不完的。”叶绯含糊说,“你好像不喜欢等人。”
“我不喜欢等人,我喜欢等你。”黎羡南笑着摸摸她头发,“没你睡不好。”
“你是为了睡好才等我?”明知不是的,还要说一句,语调有点懒,有点像撒娇。
“是啊,没你睡不好。”
黎羡南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她头发,淡淡的花果香味,什么时候都习惯了。
叶绯第二天没课,要去赵西湄那,跟薛如意约了时间一起去,明天难得能多睡会。
黎羡南睡前问她什么时候装修,跟她说槐三胡同,叶绯沉沉睡过去。
大概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绯真做梦梦见装修好了那房子,她跑回来告诉黎羡南,结果发现自己怎么都进不去西郊檀宫,保安拦着她,叶绯就在西郊檀宫门口蜷缩坐着等他,春去冬来,一切都变成灰白色,她也没有等到黎羡南。
她去问赵西政,赵西政挑眉说,南哥早去港城了?
她哭着问他什么时候去了港城?
赵西政给她拿出手机,那是婚纱照,看着般配,新娘的脸怎么都看不清,男的却是黎羡南的脸。
赵西政说,南哥早结婚了,你在这儿等什么呢?这是黎太太,跟他门当户对的。
说话间,西郊门开了,叶绯跑进去,院子里的绣球花早就死了,枯萎的一团乱麻。
看不清脸的黎太太问她,我们谁才是故事里的配角?
这梦太真实了,叶绯在梦里一直哭,黎羡南叫她,叶绯朦胧睁眼,暖光下的黎羡南面上倦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叶绯有种现实与梦境交融的魂断感,梦里的心痛醒来还在继续,她哭着埋进他怀里说,“我梦见赵西政说你去港城结婚了,绣球花死了……”
黎羡南哑然,想哄她开心些,话到嘴边,竟然变的有点黯然,他抚着她脊背说,“绣球死不了的,我昨天才让人刚换了……院子里的绣球也抽枝了,六月能开,能开三四个月呢……”
“我还梦见我进不来西郊了,我在等你,等不到你……”
叶绯跟他说着,声音憋屈的不行。
黎羡南笑笑,那热泪浸透了薄薄的睡衣,贴在胸口的位置,无端有些凉意。
一定是有些人会让他开始考虑未来的,是想要列入未来里的。
说不清为什么,你真要问黎羡南,叶绯哪里好?
——赵西政就这么不止一次问过,叶绯哪里好?
哪里好啊?哪里都好,答案是给不出的,只是回想起来,每一天都挺心甘情愿的,罗秘书说他最近很过分,那专机只有重要的会议才调用,黎羡南一个月调了好几回,罗秘书坐不住去问,结果发现满飞机客舱都泡着绣球花。
疯了。
但黎羡南是真挺心甘情愿的。
赵西湄也听说了,跟她哥感慨说,心理学有个观点不就说,人小时候越缺什么,成年后就会越容易对什么失控,黎羡南可能以前没被人爱过也没爱过人吧,现在疯成这样也挺正常。
赵西政还暗自思忖,我也没这样啊。
赵西湄说,别了,你爸妈都溺爱你了。
那天叶绯做噩梦哭,黎羡南哄她,把她抱起来,开灯让她往楼下看,哄着说,“绯绯你看,绣球花开着呢,我昨天才让人换了。”
西郊的廊灯是常亮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绣球花开的娇艳,浅蓝色深蓝色,大团大团,簇拥了半面墙。
叶绯回头看他,黎羡南看她的眼神浸满了一种柔软的温情,好像饱满成熟的蒲草絮,一点微风吹来,纷纷扬扬飘满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