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并没有未接来电,叶绯下意识以为黎羡南肯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打卡下班之后,却没想到,空荡荡的马路上,黑色的车子停在路边,黎羡南是真的等了很久,也没催促她,也没离开过。
他就这么站在车边,两手随意地插袋,似乎就这么在车边等着。
晚上十一点,夜风很冷,要是以前这种时候,没了地铁,是只能自己走回去,2013年的时候还没有共享单车的出现,她又舍不得打车,于是每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第二天还要早起,也就是因为这样,宿舍的关系不太合。
而现在,黎羡南站在这,目光盈盈地看过来,叶绯无端鼻子酸涩了一下——除了薛如意,这应该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仅存的一点温度。
“你怎么等了这么久……”叶绯走过去,低声说,“如果你忙的话,可以先走的。”
“答应等你的事情,走了还算什么答应,怎么着都不能让你自己这么晚回,看十一点多,地铁都停运了吧?”
黎羡南帮她拉开车门,叶绯抬起视线看他,黎羡南的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上,帮她护了一下。
叶绯坐进车里,跟他道了句谢。
“明天元旦,还这么加班?”
“不一定。”
“有加班费?”
叶绯摇摇头,那不都是主编说的“年轻人就该多努力工作”么。
叶绯这会还觉得加班也没什么,至少给主编留个好印象,毕竟实习期还没结束。
“实习期多久?”
“半年。”
“知道你们劳动合同多久的?”黎羡南一面开车,一面随口问了一句。
叶绯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秒,摇摇头。
“还是年轻,”黎羡南轻笑一声,也没吝啬跟她讲,“劳动法不是规定,合同期限一年以上不满三年的,试用期不能超过两个月,入职前啊,你还是查查你们公司有没有仲裁记录,瞧你这加班加的,加班费也没有,加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叶绯这会还觉得是自己年轻,在社会上多吃点苦也是好的。
“也就比你早知道几年而已,”黎羡南淡笑,扬扬下巴,“车里有水,渴了自己拿。”
挺谦和的语气,听着也没什么架子。
“别仗着自己年轻觉得时间和心血不值钱,”黎羡南说了这么一句,像一个长辈,又更像一个以前素未谋面的朋友,“毕竟可是燕京大学出来的,你的青春可就这么几年。”
叶绯窘迫地笑了笑,黎羡南看了她一眼,很无意的一眼,把她的窘迫尽收眼底,而后懒笑了一下,“怕我?”
“没有……”
这么闲散的两个字,配上他有点低又藏着笑的声线,她好像开始坠进一条不归路,叶绯嗫嚅了一句,又小心地说了一句谢谢。
黎羡南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孩,趁红灯,他往外看了一眼车窗,黑漆漆的窗户反光,映着坐在副驾的叶绯,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穿着打扮还学生气,看着挺懂事的样子。
那天黎羡南也大概是鬼迷心窍,就问了她一句,去个地方,去不去?
叶绯也没问去哪,说好。
黎羡南带她去的地方其实是赵西政为跨年夜组的局,在和平酒店的顶层,远远看,这栋建筑金碧辉煌,璀璨的灯光映衬着泼墨的夜,酒店门口的马路上停了不少豪车,在叶绯跟他下车的时候,黎羡南停下脚步等了等她。
他没说话,站在前面,回头看着她。
很短暂地几秒,像是无声的征询。
叶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在她迈步跟上他的那一天开始的。
她只是很无端地相信,黎羡南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酒店里很安静,香槟色的灯光让一切都镀着一层奢靡的光,暗红色的长毯,大厅的经理见了他礼貌客气地带他去电梯,叶绯从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是那天赵西政都叫他一声“南哥”,那大概也是有了答案的。
透明的观景电梯,繁华的燕京城寸寸变小,到最后只能看到下面像洒了一大把碎钻似的瑰丽。
整个顶层就几个总统套间,都被赵西政包了,雕花的木门不太隔音,里面的音乐声音很大,鼓点踩在她的心口,蒙着一层潮雾。
门口的门童拉开门。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被换成了投射灯,落下深色的暧昧的光,中间架了高台和钢管,穿紧身衣和超高跟防水台的女人跳着性感的舞。
可台下也没人看,下面几个年轻人围在桌前摇骰子,桌上摆了一圈花里胡哨的酒,也有几个年轻女孩坐在那聊天。
赵西政今天还没喝酒,叶绯以前在娱乐新闻上经常看见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