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祁作的画,自然是无人能及的。众人感叹过后,场外拿了花的纷纷将花放到他的身前的桌案上,或是直接投掷给了他。
见到修祁画的牡丹,裴承赫的脸色比大厨房灶上的锅底还要黑。
因为修祁画的牡丹是二月青。
在场众多夫人小姐,大概不超过三个人簪的是二月青,有一位瞧着是谁家老夫人、有一位小姑娘还不到十岁,第三人就是裴承赫的夫人乔芝。
那么多牡丹品种,修祁不画,偏偏选了他夫人头上的二月青?
裴承赫想起魏仲澜同他说的话,难道魏仲澜说的是真的?
不对,就算有香囊作物证,也没可能是芝芝送给修祁的,芝芝绝不可能是行为不端的人。反倒是修祁,并非没有倾慕芝芝的可能。
且修祁这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偷走芝芝的香囊以解单相思,再被魏仲澜扭曲事实来挑拨他,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真相。
裴承赫越想越愤慨。
“芝芝,你的花要投给谁?”一旁的段听云问起乔芝。她们两人方才取的花还没送出去。
乔芝长了眼睛,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她回答道:“修会元画得最好,投给他吧。”
“不许!”裴承赫快速反驳。
乔芝和段听云纳闷地看向裴承赫,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了,裴承赫换上一副笑,对乔芝说:“我夫人手里的花,自然要送给我。芝芝,你就当弃权了吧。”
不远处一直以余光看向乔芝一方的修祁见裴承赫拿走了佳人手中的花,原本就昏暗的心情愈发黯然了。
这两日,修祁每夜都会梦见那短短的一场回眸。
今日一见佳人,更是鬼使神差地画了她头上簪的二月青。修祁心知自己荒唐,竟对仅见过一面的妇人魂牵梦萦。
十几年的礼教令他唾弃自己,可是又无法抑制被她吸引。
此时见到裴世子同佳人有说有笑,修祁的心中一半悔一半妒,是难以言喻且难以自控的复杂。
另一头,裴承赫被激起了十二分的斗志。他捻着从乔芝手里取过来的花,同她说道:“芝芝,斗画没意思,待会儿有斗茶,我去参加,你来给我送花,好不好?”
乔芝见过裴承赫点茶,知道他手法像模像样的。听他要去参与斗茶,顿时来了兴致,“好啊,世子争取夺得头名。”
既要赢给乔芝看,证明自己的实力,裴承赫一刻也等不得,立即带着乔芝等人往斗茶处去。
修祁放下宣纸,踩着一地的花,也跟了上去。
他的友人追上他,见他往斗茶处走,十分疑惑道:“修祁,你今日是怎么了?舍得去斗画了不说,还要去斗茶?”
“嗯。”修祁淡淡应道。
“那今日在场的人可真是有眼福了!”友人感慨道。
围着看斗画的人们见修祁往斗茶处去,也纷纷呼朋引伴地跟着去了。
待参与斗茶的人都就位,广阔的场地中霎时就热闹了起来。
“今天刮的什么风?第一才子和第一纨绔同时参与斗茶?”
“裴世子?修会元?他们都去斗茶了?稀奇!真稀奇!”
裴承赫与修祁,平时完全是两个圈子的人。少有场合能齐聚,也少有场合会碰头相争,今日乍然听闻这两人一同参加斗茶,且据传都是点茶的高手,这如何令人不好奇?
众人奔相走告、越传越广,得知消息的人纷纷都聚拢到斗茶处看起热闹。
斗茶场中,摆放了十二台茶案,参与斗茶的人纷纷入座,先取了茶饼磨着。
裴承赫与修祁,一人坐在右侧最上,一人坐在左侧最下,明明两个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却还要越过重重人头,剑拔弩张地对视。
场外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以为这两人是为了谁斗茶能赢而敌视对方,见战况如此激烈,大家越发兴致高昂起来。
乔芝也以为裴承赫只是想赢下斗茶。她站在裴承赫身前几步远的位置,冲他晃了晃手中取的评判斗茶结果的花,以口型说道:“世子必胜。”
裴承赫对她弯起唇角,挥了挥手。
修祁方才被裴承赫挑衅地盯了半晌,此时见到这一幕,纵使不知道佳人说的是什么,也不禁血液倒流,激起一身逆反。
他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双目,此时犹如水尽干涸、荒火四起,盯着茶盏和茶筅,一副不死不休的派头。
人群中的魏苧儿看着这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斗茶,纳闷对魏仲澜说:“哥哥,你不是说裴世子不信吗?那怎么还会这样呢?”
魏仲澜也很纳闷,其他人或许不知,但知道实情的他看着针锋相对的裴承赫与修祁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俩像是争夺雌孔雀而拼命开屏的雄孔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