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间,裴承赫就没停过给乔芝夹菜,还一边说着:“芝芝劳累了,多吃些。”
虽然面上是正正经经的话,乔芝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能尝出多种不同的味道来。她正要说让裴承赫也多吃些,外面忽然有人通报要见世子。
是侯爷身边伺候的人。
裴承赫对乔芝道:“你先吃着。”然后放下碗筷出去了。
这个时间侯爷派人来找裴承赫,还不知是有什么急事。乔芝没起身去看,但是也停了碗筷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裴承赫进来站在门旁,望着乔芝笑道:“芝芝,父亲有些小事找我,我去一趟金玉苑。你先吃,别等我。”
他说话间掩饰得轻松,可连进来走到她身边的时间都没有,就转身走了。乔芝知道他是为了哄自己安心才故意笑着说话,实际还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裴承赫走了,乔芝也没心思吃了,看着一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出神。
连香走上来劝道:“夫人,世子他应当很快就回来了,您先用一些,免得菜冷了。”
春雨也瞧出气氛不对,走到另一边温声道:“是啊夫人,若知道您不用膳,世子岂不是要担心?”
听了她俩的话,乔芝明白自己失了态,于是冲她们抬头笑了笑,端起碗来味如嚼蜡地吃了几口。
直到乔芝放下碗筷,也堪堪只是将裴承赫给她夹的菜吃了一半。
她站起身来道:“撤下去你们吃吧,都没怎么动过。”
丫鬟们知道少夫人心中有事,便一齐轻手轻脚将晚膳撤了下去。裴承赫给乔芝点的一大桌好菜,就这样几乎是什么样来就什么样被端走了。
因着乔芝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在屋里就算有冰盆降温仍觉得憋闷,于是便出门在正房院子里踱步,看着裴承赫给她摆的花花草草出神。
天黑了,廊下陆陆续续点了灯,乔芝望向灯火照亮的最远处,盼着从中走出身穿鸦青长袍的英俊郎君。
所幸没过多久,乔芝脑中想象的场景成了真。见到裴承赫穿过夜色走来,她立即迎上去。
待她走到裴承赫身前,却被他一把拉过抱紧在怀里。
两人身量差着一些,乔芝在他怀里仰着头方能挨着肩,裴承赫则是低着头搁在她肩上。
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儿,乔芝先出口道:“世子,我先去给你传膳可好?”
她见到裴承赫这副模样,已经能猜到他将要告诉她的事是怎样的了,她忽然不太想知道是什么事,只想先让裴承赫把饭吃了。
“好。”裴承赫低声回她,然后一步不落地跟着乔芝,看她如平常一样安排事务,笑着同他讲话。
裴承赫看得出来乔芝是在强颜欢笑,心里一阵一阵发苦。
他觉得这样拖着实则是对乔芝的折磨,于是狠下心来牵过她的手,笑道:“芝芝,我要随父亲一同出征了。你等我立下军功,加官升阶,靠我自己给你挣诰命。”
乔芝愣愣地望着裴承赫,她方才假设了好几种可能,可偏偏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那一个。
保家卫国是好事,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裴承赫还年轻,他不能出一点事。
不过乔芝只在心里担心他的安危,面上还是强撑着镇定说道:“望世子同父亲征战平安,凯旋归来。”
她知道若她表现出一点慌神、担忧、不舍,都会影响到裴承赫。
他出身于武官世家,习得一身本事只为忠君爱国、报效朝廷。若因为她而产生动摇,那她便要成了罪人。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克制的不舍。
这时乔芝给裴承赫点的晚膳也呈了上来摆好了,她主动牵着他在饭桌前坐下,伸着芊芊素手给他盛汤夹菜。
裴承赫也没再像往日那样多话,安安静静吃着乔芝给他夹的菜,享受着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用罢膳后,裴承赫立即传漱口净脸,乔芝懂他的意思,配合地同他一道洗漱了干净。
两人回到卧房,看着里面同新房相似的布置,恍然间有种刚新婚就要别离之感。
几个时辰以前还盈满胸膛的喜悦此时成了别离前的愁肠百转。
裴承赫在床前搂着乔芝的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到她噙着泪花仍还带着笑的面庞,心里一阵酸楚。
他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又不由分说地亲吻她。
这一次,两人用尽了力气拥抱、亲昵。
远处窗台烛台中的大红喜烛静静地燃烧着,映照着一对有情人的抵死缠绵,从夜幕到拂晓、从喜床到木案,明明时间越久应当越是疲惫,可他们却是越发专心忘情。
到最后,乔芝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裴承赫都不知道是因为别离前的不舍还是因为他给她的情潮太过猛烈。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