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以为裴承赫会应下穆虔的提议,谁知他沉默了片刻,拒绝道:“今日活动够了,明日我不想走远了,就在庄子里歇息。 ”
他此言一出,孙穆二人皆是一阵长吁短叹,又商量起裴承赫不去,该叫上谁一道去。
待回了庄子后,乔芝请裴承赫先回了房,自己带着纸包烤兔,去了几位姑娘住的院子。
未到歇息的时辰,姑娘们房中还燃着灯,模糊能听到有说有笑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见着乔芝,热切同她行礼问安。
“无需多礼。”乔芝走到门外,问道,“你们都在这间屋子外守着,可是姑娘们现都在一处?”
“回少夫人,是的。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那丫鬟进去说了一声,就听见裴锦玥扬了声喊道:“嫂嫂请进来。”
乔芝踏进房门,一眼见四位姑娘聚在榻边看话本子,因她来了,都纷纷站起身来迎。
“嫂嫂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裴锦玥心情好,笑得有些甜。
乔芝边走边说道:“瞧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连香应声上前,将端着盛有烤兔的托盘放在榻桌上,然后揭开了包了三层的油纸,烤兔的香味顿时迸发而出,惊得四位姑娘眼睛瞪得溜圆。
“今夜同世子一道去后山烤兔,觉得味道好,便给妹妹们带了一只。”乔芝解释道,又叮嘱她们,“夜深了,尝尝味道就好,切勿进多了积了食。”
“多谢嫂嫂!”
“谢嫂嫂挂念。”
这下,就连一贯沉寂的庶女们也开了口谢谢乔芝。
乔芝含着笑看四个姑娘又惊又喜,在裴锦玥的带动下纷纷净手撕烤兔吃。
这时的烤兔已经有些凉了,温热的口感并不如刚刚烤出来的。且四位姑娘也并不是头一回吃这样的烤兔,但或许因为意义不同,四人吃得格外香。
乔芝幼时丧母,真正感情深厚的亲人唯有胞弟乔昌润与舅父一家,亲情淡薄令她时而会有些渴望亲情。
她同裴家这些姑娘要好,本是刻意拉拢而为之。但人心肉长,此时见她们这鲜活的模样,心里也真真的生出了几分喜欢,将人看作自己亲妹妹一般。
从几位姑娘所住的小院离开后,乔芝回到了自己与裴承赫的住处。
裴承赫见乔芝回来,抬起头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问道:“锦玥她们可还喜欢?”
“回世子,妹妹们都挺高兴的。”乔芝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接过屋里丫鬟递上的水,“若不是我拦着,恐怕人人都要多吃。”
裴承赫笑了笑,转了话头说道:“侯府的姑娘虽养得都有些骄纵,但根不坏。先前锦玥对你有些无礼,好在你聪明有手腕,我瞧着她现在已经有些敬仰你了。”
乔芝还是不太能习惯裴承赫这样直白的讲话。
若换做是旁人,多少会介意这些沾染上心计的事,就算不介意,也不会这样摊开在台面上来讲。
裴承赫这样不同于寻常的做法,好似他不仅不介意,反而还大为鼓励乔芝这样的作为。
乔芝向来是心思深藏,默默谋取利益的做法,遇上裴承赫这样与她大相径庭的人,她一时不知是该配合他坦荡一些,还是该继续延续她以往的行事方式。
心中有些拉扯,乔芝便只先但笑不语。期间她抬眼瞧了裴承赫一眼,见他面上无所束缚、表情坦坦荡荡,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再出口时,已然是做下了决定。
乔芝坦白道:“您说的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我既然想做好世子妻,便需牢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该维系同您的亲人和睦、不该任性置气搅乱家序。凡事理性在先、个人得失置于其后。”
裴承赫点了点头道:“这样的做法看似很对,但我觉得,你也该适时为自己考虑考虑。有些事大方向不错便是对的,也无需事事都做到最好,否则岂不是很累?”
他这话说得,极像一体同心的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私密话,仿佛一位心中只有夫人的郎君在宽慰劳心劳力的妻子。
两回谈及类似的事,裴承赫的反应都让乔芝产生这种错觉。
乔芝心里是有些感动的,不过大业未成,裴承赫的话就只能当做安慰话听一听便罢。
“世子如此体谅,我感念于心。不过凭心来说,我不觉得累的。说来有些令人羞愧,也不知您信不信,我正是喜欢做一些不简单的事呢。”乔芝笑了笑自己,“我这人,着实是有些好强的。”
“看出来了。”裴承赫换了个坐姿,“我在想,若你是男儿身,定是朝廷廉洁奉公的重臣。”
提及这样的假设,令乔芝有一瞬的恍惚。
若她是男儿,定然也能同昌润那般,受父亲重视,读书做学问,考取功名为民谋利。
心中这样想着,乔芝缓缓点了点头,“世子说得令人向往。只是我终究还是女儿身,书都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