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非礼勿视,乔芝立即挪走了视线。
不过随即回忆起来那人是裴承赫后,她又默默将视线移了回去。
只见月色洒在他光赤又沾了水的胳膊与背上,给他渡上了一层光辉。
即便是在背部,也明显能见竖斜有力的沟壑。
乔芝想起裴承赫走之前让她就坐在此处赏月,心想道,他该不会是特意游到这一方来的吧?
是为了给她证明他不虚“江中蛟龙”的名头?还是想展示一番他的男子气概?
乔芝有些拿捏不准,甚至觉得二者皆有可能。
这样心性简单的世子爷,倒是有些平易近人的。乔芝得出结论后,就收回了目光,就算裴承赫凫水身姿矫健颇为赏心悦目,她也得守礼不能久看。
乔芝斜后方,连碧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她原本尚还清澈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些许压抑怯懦的情愫。
孙穆二人在湖中肆意游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又看到裴承赫出现在四周,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离水上船。
三人又聚在一起,慢慢划动至画舫船头,手撑着甲板翻身上岸。
“承赫兄,你方才去哪儿了,为何我们都没见着你。”孙博远一边穿上身的衣裳一边问道。
裴承赫轻咳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你们俩该好好练练了,游的太慢,我见你俩落的太远,独自游远了。”
穆虔挠了挠头道:“这就是强者吗?我原以为我游术又进益了,没想到还是差裴老大一大截。果真是堕怠一分都不行啊。”
裴承赫心虚不已,并没有接话。
小厮们取了新的衣裳,三人在穆虔的画舫房间内换好衣裳后,又回到了戏厅。
裴承赫暗存心思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听曲的心思都没了,频频抬眼去看乔芝。
而乔芝早就将裴承赫的心思揣测了出来,不经意回头看向他,见两人四目相对,抿唇轻笑点了点头作招呼,又云淡风轻地转了回去。
裴承赫心头一触,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戏台上的婉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长年累月同风月作伴的她自然看懂了裴世子的心意。
从前裴孙穆三人常去樊楼,又常点婉娘伺候,婉娘知道他们三人光临勾栏瓦舍只为纯粹取乐,并不为寻欢。
尤其这位裴世子,最见不得矫揉做作之人,所以视风月场的女子为狂蜂浪蝶,不喜亲近。
没想到这样一个冷情的贵公子,如今娶了夫人后,转变竟如此大。
一想到这个手段非凡,连裴世子也能收服的厉害女子,婉娘不禁看向她,细细打量起来。
这位高嫁到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近日可是东京城里不少人议论纷纷的话题人物。
她一个从六品文官之女,被有权有势的威远侯府礼聘入府做世子正妻,原本已是得上天眷顾。
近日还有人传言见到裴世子携夫人出行,甚至还买下了织女阁宣扬已久、价格昂贵的流光烟纱襦裙。
这真是实在令人眼红。
初看世子夫人,婉娘便觉得眼前一亮。此时巧妙借着余光细细打量,只觉得她虽家世一般,但气质尊贵又落落大方,配得上世子正妻的身份。
能获取裴世子心意的女子,容貌自是姣姣似月。且她始终唇含浅笑、面容亲切又仪态万方,就算是同样身为女子的婉娘,都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不过通过刚才世子夫人同世子那隔空对视的一眼,婉娘倒是觉得哪怕裴世子已经沉沦,这位夫人倒是尚且清醒如常。
不知是不是裴世子从前伤了太多女儿家的心,现在风水轮流转,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了。
如此情景,可比“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这可真是再有趣不过了。
婉娘忽然有些好奇,裴世子往后当如何呢?
在湖上画舫没有人打更提醒时辰,众人一直玩到夜里亥时末才尽兴。
船夫们将两艘画舫划至近楼阁一处的岸边停靠,以便主顾们更方便前去歇夜。
众人来到住店的迎客楼。
早在今早抵达之时,就派了人前来定下了客房。不过因为两批人不是同一时间定的,所以并不在一处。
玩了那么久,大家都有些累,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简单洗漱过后很快就躺在了床上。
裴承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游了冷湖,此时身上有些发热,肌肤滚烫。
虽然住的是天字号客房,但此处的床不如家中大,他与乔芝险险就能碰到一起。
裴承赫忆起往日睡着后会不自觉地向乔芝靠拢,主要是因为他体热,而乔芝身上始终凉凉的,抱着她令他感觉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