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羡吟知道她的意思,观致是想见完易珩昱后一个人待一会儿,但是她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林枫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吴羡吟看着观致进去后才离开。
林枫带着观致从登记处离开,往里面去。
进入电梯,直接上了三楼,林枫打量了一眼观致,给她介绍:“三楼是新收监,一会儿会有人带他出来,时间只有三十分钟,自己注意时长。”
观致想问些什么,最终话噎在喉咙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坐在玻璃窗前的黑色椅子上静静等着,眼神寻觅着周围,白色墙壁干净的可怕,铁笼般的窗户将这里与外面世界无情隔绝。
目光收回,观致扭头看到从门里被带出来的瘦削身影,身上那蓝色编号马甲,让她一下子呼吸停滞在鼻腔内,一直到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才大喘气似的呼出气来。
观致没有说话,只是手没忍住轻轻拂过玻璃,描摹着他潦草的轮廓,那长到遮住眼睛的碎发,以前总是拿着扇子的好看的手此时也是红色伤痕遍布。
“你……都长胡子啊。”观致使劲忍着,才吐出一句带着笑的声音,却比哭声还难听。
易珩昱不敢抬头,只是偶尔抬眼看看观致,他怕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观致,落拓邋遢,她不会愿意接近的。
“很丑吧,你别看了,到时候吓到你。”易珩昱手忙脚乱,无措的搓着手,四处找寻着什么,但什么也没能找到。
观致摇头,“没有,没有,不丑。”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容正常,“吴羡吟说有胡子的男人更有男人味呢,真的。”
她想安慰易珩昱,却知道这苍白的言语也是无事于补。
易珩昱似乎是半信半疑,低低地问:“枝枝也这么觉得么?”
观致没有迟疑,重重的“嗯”了一声,此刻易珩昱的精神状态就像是几岁的小孩子,对很多人都很谨慎,但也对亲近的人极其信任,她需要从易珩昱这里得到有效消息,需要稳住易珩昱。
易珩昱相信了,他缓缓抬头,半隐半现的眼睛灰意朦胧,脸颊瘦的轻轻凹进去,那意气风发骄矜的易少已然不再。
观致眼眶热意翻涌不止,她藏在口袋里的手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才将它捱了过去。
嘴角噙着笑,观致对离婚的事情避而不谈,她跟易珩昱讲了许多自己的事情,关于集训,关于跳舞,关于侯岚。
她说,易珩昱便听着,认真执拗,要将那每一个字都吃透似的,连同那说话的声音腔调一起,刻在心里。
“你想出来吗?”许久,观致突然问他,让易珩昱猝不及防。
他表情奇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发笑。
观致耐着性子,轻轻敲着桌面。
“阿昱,我还想玩仙女棒……好么?”一滴泪趁着破防之际掉在冰冷的桌面上,砸出水花。
易珩昱看着她,没有说话,手摩擦着玻璃面,急切起来。
他蹙着眉,呓语般:“不要哭,不要哭,枝枝不哭,枝枝不疼,我给你买,给你买。”
观致洇红的眼眶,此刻更加显眼惹人怜,她咬着唇瓣,看着天花板想将那不讲道理的眼泪吞回去,但似乎没有什么效用,倒像是被砸开了水阀,连串的流出来。
她看着易珩昱,那张沧桑的面孔逐渐在泪水中模糊,越想看清楚就越模糊。
“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你要我再也没有仙女棒,是不是在怪我……离开你。”观致泣不成声,眼帘之中全是模糊的界限,那一团蓝色的色块在眼中慌乱的晃动着。
易珩昱急坏了,他没想怪她的,他没想看到她哭。
隔着玻璃他都觉得那泪水烫的他心口生疼,一点点渗入骨血,挞伐脾脏,神经都牵动着疼。
“枝枝,你别哭,求你……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易珩昱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恨不得打碎那玻璃只是想擦干观致脸上的泪水。
“我出去,我一定会出去的,你别哭了,出去了任你惩罚。”
观致渐渐冷静下来,她抽泣着:“真的?”
易珩昱点头。
“那你吃饭吗?”
“吃,我吃。”只要观致不哭,他什么都可以妥协。
“你手还疼吗?”观致终于能光明正大看向易珩昱那只为了她而受伤的手了。
易珩昱一愣,看向左手虎口处,想起之前在巷子里打了那群跟踪观致的人。
他抬眸,氤氲着无限笃然慌乱。
“我……你还生我的气么?”
“我生气,生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太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好。”
易珩昱敛眸,他的那些事情,是那般不堪,他好害怕,如果观致知道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要他,会不会就和母亲一样,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