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莫禾耸肩，言下之意没有赘述的必要，又斜睨二人，“别给我戴高帽，不然我走路上容易被别人当装逼打。”
第100章 一千零一个童话
九月开学后，苏格就提交了休产假的申请，她的预产期在下个月。
因而新学期她不在学校上课带学生，怕中断他们学习进度，开始正式休产假。
晚上睡觉前，苏格坐在床边，她孕期到现在体重增长二十多斤，除了肚子大也看不出来胖。
她挺着肚子，黎林蹲在她面前，取了妊娠油在手心，双手搓热，再附在她肚子上轻柔推开。
“黎师傅越来越娴熟了。”
“嗯。”黎林笑笑，将她的衣服放下来，“多多惠顾。”
苏格了然，到床上坐好，背对他。
他开始帮她腰部按摩，“好一点吗？”
“Nice……”
“今天要听故事吗？”
“不了，不了，宝宝告诉我今天要早睡。”她打了个哈欠。
这些日子，有时候，苏格不困的时候，黎林都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小王子》的片段讲了许多遍，他还添置了许多故事书在家，自己看过了，记在脑子里。熄了灯后，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苏格听着听着眼皮愈加沉重。
她侧身躺在他旁边，闭着眼，安静的像个娃娃。有几缕头发垂落在她脸上，他伸手将它们顺到她耳后，她的睫毛微微眨了下。
此时屋里还亮着灯，她今日似乎格外困，已经睡着了。他便俯下身子，在她额间吻了一下，“辛苦你了，小苏。”
她依旧睡着，他便按灭了灯，在她身旁躺下。
十月的一个周末，黎林被安排到隔壁市出差，有一个重要的讲座。原本他决定推掉，苏格却劝他，“去吧，家里妈妈和张姨都在。”
“你……”
“没事，还有一段时间。只去一天，和平常一样，你早上出门，晚上我们就可以见面了。”苏格打断他。
最终，黎林被苏格送到门口，他回身，张姨开口：“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苏。”
芳芳朝张姨使了眼色，两人便自动消失在二人视线里，留了小空间给小夫妻。
“有事给我打电话。”黎林叮嘱。
“嗯。”苏格应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啰嗦了。”
“有吗？”他捏了一下她的脸。
“果然是要当爸爸的人，我已经能预想以后孩子们被念叨的场景。”她笑的眉眼弯弯。
“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我想吃火锅，无敌辣的那种。”
黎林一时静默，转而笑笑，“我同意，只怕回来以后，妈再也不会让我进屋了。”
苏格微微挑眉，“嗯，有道理，想想都很有趣。”
“时间差不多了，黎老师。”她拉起他手腕看了眼手表，提醒道。
“嗯……”
“我们等你回来。”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褪了些夏日的灼热，今日阳光和煦，有些微风。
睡了午觉后，芳芳陪着苏格到楼下散步，偶尔她会觉得有些沉闷。
路上遇见熟人和她们打招呼，芳芳倒比她与他们更熟。
“芳芳，你们今天去哪玩儿？”
“不出去，陪小苏透透气。”
“宝宝要出生了吧。”
“嗯，预产期还有十天。”
“好福气哟，双胞胎宝宝。”
阿姨忍不住伸手想摸摸苏格的肚子，又收回手。
“没关系，可以摸。”她笑笑。
“我还是不摸了，那些想怀宝宝的年轻人可以摸一摸，没准能沾上喜气呢。”阿姨笑得爽朗。
几人一道聊了会儿，便各自上楼。
回家后，她倚在沙发上，腿直直的搁着。捧了一本书看，书里还夹着书签，花花跳过来，把头搁在她手腕处，眼睛盯着书页一脸好奇。
她每翻一页都小心翼翼，瞧它看得认真，便说：“花花，要不送你去考大学，以后当喵博士，怎么样？”
张姨被她逗笑了，抱过花花，花花却敏捷的从她怀里溜走，“还是不让抱。”
花花一如既往地傲娇，它对苏格的黏腻也是从近一年开始的。
黎林结束工作，走出大厅，准备回酒店拿东西。
从这里走去酒店，大概几分钟。
现在临近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和车流多起来。
沿着街边走，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身体蜷缩，嘴里低低念着什么。
黎林看四周行人匆匆，无人顾及他。
他的脚步渐近，瞧见他衣衫朴素，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他哀叹声更重，一声扣一声。
“你怎么了？”他快步到他身边蹲下。
附近便利店里玻璃门后，有一个女人拍打玻璃，大声喊着些什么，模模糊糊，听不清晰。
黎林侧头转过去，只见她张大的嘴和几个音节，“别……”
刚刚，女人在路边停电瓶车，旁边走来一个男人，直直盯着她。她被盯着有些慌，赶忙往旁边走。
那人躬着身子，要上前捉她，女人惊声尖叫，两人围着电瓶车绕了两圈。
最终她跑进一旁的便利店，关上了玻璃门。也正是这时，男人走到路边倒地不起，开始哀叫，一个年轻人走到他旁边，她急得拍门，大声提醒：“别管他！”
饶是对方听不清她的声音，微皱了下眉头，于是她干脆将玻璃门打开，准备再次提醒，一个「别」字刚出口，便变成了一声尖刺拉长的“啊……”
地上的人趁黎林回头之际，迅速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肚子，死死向前，欲要刺穿他的身体。
饶是他毫无防备，神情里透着难以置信，手却敏捷扭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掰下来，男人吃痛的大叫。
周围一片混乱，尖叫声，呼救声，喇叭声，此起彼伏。
老人被按在地上，脸死死的贴着地面，嘴角溢出诡异的笑容。
黎林身体里的血液大片大片涌出，他躺在地上，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早上出门前，苏格清澈的嗓音，“我们等你回来……”
第101章 想见你
他后悔了，他该回去，他工作结束应该迫不及待的回家。
不该，不该……
老人、小孩需要被保护，他不是喜欢管闲事的性子，却在被赋予父亲这个身份以后，多了一份柔软和感性。
医院的电话播到苏格手机上，她刚端起杯子喝水，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芳芳迟疑了一下，帮她接起。
“请问是黎林的家属吗？”
“是。”
“怎么了？”苏格见芳芳眉头紧锁，上前询问。
电话挂断，芳芳神情难看。
“说话呀，妈，谁打来的？”
“小黎，他中刀在医院抢救。”
“中刀？”苏格眉头紧拧，“哪家医院？”
“你别急，小苏。”
张姨也上前询问，连忙通知黎家。
黎钟祥电话里叮嘱她，让她照顾好小苏。电话结束又打了两通电话叫人赶去医院，自己催着司机往邻市赶。
芳芳和张姨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又不敢透露出来，不停地安慰苏格，“小苏，他会没事的，别担心。”
苏格怔在原地，双手掐进手心，喉头哽住半天发不出音。
好似几年前的那个夜里，黎林坐在她家外面的走廊，风呼呼的刮着，冰冷刺骨。
“我要去看他。”几个字怎么都发不出音来，她似乎在跟自己较劲，眼睛憋得通红。
“嗯……”
芳芳凑到她嘴边，“小苏，你要说什么，别吓妈妈，好吗。我们安心等一等，亲家已经过去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一路向下，滴到地面，她整个人软塌塌的向后仰去。
“小苏……”
她被人托住，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鞋子踩在地上的踢踏声。
头顶有一盏灯，光圈是白色的一团，她的眼睛微睁，似乎看见了他躺在地上，血液浸染他的衣衫。疼不疼啊，她想问他一声。
医院的待产房里，芳芳和张姨一直陪在苏格身边。
往医院赶得人越来越多，罗静也到了，她见苏格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哭也不闹。
几人想开口说些什么，对视以后，一句也讲不出。此时，没有任何一句安慰，比得过，“他脱离危险了。”来的更有用。
落落原本在陪产名单里，除了黎林，另一个人是她，为此她还对芳芳抱歉了许久。
此刻，她冲进病房，握住苏格的一只手，瞧见她眼底有几根红血丝，便呜呜哭起来。情绪上头，压抑着没有出声，肩膀止不住的发抖。
苏格原本一直忍着没有哭，瞧见落落，她似乎替她把所有眼泪都倾泄，眨眨眼睛，声音有些干涸，“干嘛呢，我还没死，别哭丧。”
落落扬起脸，起了一个鼻涕泡，抽抽噎噎道：“你才，不、会、死。”
苏格食指扣了一下她的手心，“嗯……”
夜里十点左右，黎林被转进重症监护室，他仍然昏迷不醒。
而另一边的苏格，被推进了产房。
黎钟祥心里有些焦躁，守在这里堂弟安慰他，“大哥，宽心吧，我们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会没事的。”
他走到走廊的窗口，外面的夜空上挂着一轮弯月。
许多年前在医院里闻到的荒凉气息，一时涌来。
那时候，林婉住院，她身体疼痛，微微皱眉，却不喊疼。他忍不住想要落泪，无数个深夜他都站在窗口。
“小婉啊，你恨我吗？如果你恨我，我愿意受任何惩罚。但求你，保佑保佑我们的孩子吧，四个孩子，你也想他们了是吗？”
他是无神论者，此刻他心底的烦闷，仍是只愿讲给她听。一滴灼热的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被夜风打散。
不久，苏格和黎林的孩子出生了，剖宫产。男孩是哥哥，五斤三两，妹妹四斤九两，母子平安。
黎钟祥心底的石头，总算沉下去一些。
第二天，黎林醒来，脱离危险，被转去普通病房。他脑子混沌，沙哑的喉咙发出的第一个音是，“苏……”
黎钟祥拍了拍他的手，“小苏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他神情晃过一丝疑虑，转瞬又坦然，接着双眼紧闭，昏睡过去。
监测器显示指数正常，医生来看过后，叮嘱他们，让病人好好休息。
黎林和苏格在医院里通的第一通视频电话，对着屏幕，两人脸色都有些许苍白。
“病友，你好。”苏格唇角微微上扬。
“你好……”
“伤口疼吗？”
“不疼。那你呢？”
“有一点。”苏格原本想说不疼的，可是她是真疼啊，全身上下都撕心裂肺的疼过。
“你不想见见孩子们吗？”
“我更想见你。”
听见黎林的这句话，充当支架的落落没由来的脸上一红，「咳」清了一下嗓子。
她对准屏幕，“黎老师好，由于电子产品不利于坐月子，所以此次通话即将结束，下次请预约。”
电话切断，落落耸了耸肩，像个长辈似的叮嘱苏格，“小苏，为了你的健康，我可会很严格的。”
她有模有样的神情，逗得苏格想笑，牵扯伤口，“你别逗我，疼。”
落落紧张，“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歇歇吧，你太紧张了，乖。”
黎林住院时，警方到医院了解情况，告知他，犯人因故意伤人已被逮捕……
苏格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出院，家里的月嫂已经到了，而张姨去了邻市看望黎林。
黎钟祥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堂弟家，见张姨到了，两人眼神里有一瞬劫后余生的复杂。
“小苏还好吗？”
“先生，孩子们都很好。小苏刚做了手术那两天，伤口很折磨人，这几天已经明显见好。”
“罗静……”
“太太也跟着忙前忙后，见小夫妻俩都没事才睡了踏实觉。”
“嗯，你们都辛苦了。”
“哪里话，您客气了。”
“你去看看黎林吧。”
“好……”
见张姨走进来，黎林坐起身，张姨忙让他躺着。
“别动，拉扯到伤口。”
“不妨事了，张姨。”
“小苏让我来看看你，我们都想你了。”
黎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张姨在家里这些年，俨然已经是亲人的存在。
“辛苦您了。”
张姨笑笑，“你们父子俩今日为何都如此客气，我可是领了工资的。”
“对了，我拍了两个宝宝的照片，你看看，孩子们可是一天一个样，变化大着呢。”
其实前两天已经看过了，如今再加上张姨绘声绘色的描述，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哥哥长得像小苏，妹妹倒像你，瞧瞧这模样，多招人疼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