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我姐姐可真惨啊，她一切苦难的源头只有一点，她救了你！”
沐清清每一句话都在往陆知宴心口上戳刀子，往陆知宴最痛的地方扎！
顷刻，陆知宴便感受到万箭穿心的痛！
他太痛太痛，痛到极致，已经感觉不到痛意。
陆知宴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一股血冲上喉间，他剧烈咳嗽一声，嘴角便溢出了血。
他抹了把嘴角，眯起一双冰冷凛冽的重眸，死死凝着沐清清。
他向沐清清走近，手里正握着一把黑色的利器。
两条藏獒大概是感受到主人的怨气和恨意，两双凶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逼视沐清清，只等陆知宴一声令下，便能跃身而起，一口口生啃沐清清！
沐清清紧攥住手掌，她不去看那两只恶犬和陆知宴手中的利器，极力维持镇定。
她冲陆知宴露出异样的笑，“阿宴，你是不是不敢让我姐姐知道这些事情啊？直到如今，我姐都不知道，你认错人，错把我当救命恩人白月光吧。她是不是还不知道……”
沐清清一停，偏头看向眼睛红到吓人的陆悔，恶意继续道：“她是不是还不知道，她认定的小恶魔，是她的亲生儿子？”
“阿宴，小鬼，你们说，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姐姐会不会比你们更痛苦呢？”
“你们说，我姐她能受得住吗？”沐清清的笑容越来越怪异，也越来越灿烂。
她整张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恶毒！
陆知宴的心，被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从中间劈开。
他屏住呼吸，只觉得太阳穴疼得要爆开一般！
“你没机会对她说！”陆知宴这几个字咬得极重，他抬手，用利器对准沐清清！他要沐清清现在就去死！
这一切的一切，他绝对不能让秋秋知道！
沐清清哈哈一笑，笑得比之前更放肆，她无畏地昂起头，视线越过陆知宴，看向他身后的地下室房门。
她大喊，“姐姐，你都听到了吧！”
沐清清声音落地，屋内出现死一般的寂静！银针落下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陆知宴和陆悔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震惊、震撼、诧异、恐慌、不安和害怕！
陆悔愣怔几秒后，比陆知宴先一步看向地下室房门的方向。
透过房门间的缝隙，他看到一条白裙的裙摆。
那、那是他妈妈今天穿的裙子！
陆悔迈开腿，匆匆跑上前。
在门前，他抬起手，却没有勇气打开地下室的门。
他那挂着泪珠的睫毛一眨一眨、一颤一颤，眼泪便再次涌了出来。
陆悔不敢开门，他向后倒退一步，再退一步，一直向后退。
第195章 沐秋烟崩溃
陆知宴不比陆悔镇定到哪里去，他僵硬地朝房门的方向看，看到白色裙摆后，他脑子里嗡嗡炸开。
这件裙子，是他亲手换上的。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门外的人，是秋秋。
陆知宴的世界，崩塌了。
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陆知宴眼白上的血丝，红得触目惊心，由于用力攥住手掌，他的右手滴答滴答地流下血滴。
他太疼太疼了，他怨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秋秋？！
她有什么错，要被一遍一遍折磨！
陆知宴甚至在想，六年前沐秋烟为什么要救他呢？就让他死了就好，为什么要因为救他，遭遇这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伤害！
一步一步地走向地下室大门，陆知宴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咚——”门外，传进屋内沉闷的响声，那是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陆知宴脑内紧绷的神经顿时断掉。
他瞳孔一缩，眼睛撑大，大步跑到大门前，一把拉开大门。
门外，沐秋烟倒在地上，她两眼空洞无神，盯着上空。有风吹过，吹乱她额旁柔软的发丝，吹动她身上的白裙裙纱。
她的手无力地放在地上，伤口遍布的掌心，鲜血红得刺眼。
陆知宴眼尾流下血泪。
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慌乱地将沐秋烟扶到怀里。
“秋秋，秋秋你别吓我。”
他卑微地哀求，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卑微到极点。
沐秋烟的视线没有定焦，眼里也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她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以外。
“秋秋、秋秋……”
“秋秋你理一理我。”
陆知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极低，低到尘埃里，低到尘土中。
他的傲骨已经折了，他不需要什么高傲和自尊，他就想让他的秋秋理一理他。
沐秋烟觉得好吵啊，吵得很烦人。
太吵了……
她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空洞的双眸逐渐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秋秋？”陆知宴又喊了一声。
然后，他被沐秋烟吐出的血雾喷了一脸。
陆知宴摸了一把脸，指尖都是血。
他这才意识到，沐秋烟吐血了。
他彻底地慌了怕了，当即要抱起她喊医生。
但沐秋烟却奋力一推他的胸口，使出全力从他的怀里脱离。
沐秋烟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两步，但她的腿太软了，仅仅两步，她跌在地上。
陆知宴站起身，大步上前。
“别过来！”沐秋烟不断向后挪动，她朝陆知宴摇头，“别过来！”
然后，她恐慌地凝视陆知宴身后的陆悔，摇头摇得更厉害，“你……你也别过来！”
“别过来，别靠近我，求求你们，别靠近我！”
陆知宴立马停下脚步，“我不过去，别怕，我不过去。”
陆悔直接站在陆知宴身后，背过身，不让沐秋烟看到他的脸，以免刺激到她。
沐秋烟脸上的紧绷有所放松，她费力地重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沐秋烟都走得艰难，越来越艰难，走到第九步时，她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崩溃绝望地哭出声。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她又问。
“为什么？”她一遍一遍地问。
没人能回答她。
沐秋烟不懂，她的人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她会是救过陆知宴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恶毒到像魔鬼一样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啊！！
这是多么可笑的笑话？
陆知宴为报答沐清清的恩情，毁掉她的一切，小恶魔为了他的妈妈一次次陷害伤害她，到头来，救陆知宴的人是她沐秋烟，小恶魔的亲生母亲也是她沐秋烟！
那她失去的一切、她没了的妈妈、她失掉的梦想，她那个被流掉的孩子，以及走到尽头的生命，这些都算什么啊？
沐秋烟仰着头，她大声问上天，“为什么！！”
第196章 她暗恋一个人，从八年前开始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不知道该问谁。
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沐秋烟再清楚不过，都是真的，这一两天里，陆知宴和那个孩子的怪异，不恰好证明这些吗？
怪不得，陆知宴会放弃沐清清的解药。原来，不是不管救命恩人了，是认错了恩人。
怪不得，那个恶劣的孩子会用泛红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愧疚地看着她，原因竟是……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沐秋烟崩溃到极点，她像是踩在铁索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她一会哭，一会笑出声，一会又是哭不出笑不出或者哭笑不得的表情。
沐秋烟快疯了。
这个世界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她怕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所剩无几，死亡的念头，到达峰值。
内心深处却有一道声音在斥责她软弱，一遍遍告诉她，不能疯，也不能自杀，她还有阿景，她要再多陪陪阿景……她还有落落，落落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并不爱交朋友……
生与死，两股力量不断拉扯。
陆悔站在陆知宴背后，背对着沐秋烟，他看不到妈妈的表情，但他能懂妈妈的痛苦。
只有痛苦到一定程度，才会精神崩溃。
他的妈妈，现在已经崩溃。
而他，便是让妈妈崩溃的因素之一。
那些早已缠绕在陆悔心上的愧疚和悔意，现在把他缠得更紧。
这一刻，陆悔曾经自恃的聪明才智全都没用，他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现在的他，不是什么天才儿童，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孩。
陆悔看不到沐秋烟是何种崩溃模样，陆知宴却是正面目睹！
沐秋烟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陆知宴都看得一清二楚。
剜心蚀骨之痛，经久不散地折磨着他。
沐秋烟每笑一声、每哭一声，便能化作蘸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狠狠鞭打他的心。
陆知宴痛不欲生，可他知道，沐秋烟一定比他更痛。
陆知宴懊恼疼痛无法转移，他恨不得将沐秋烟所遭受过的一切疼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凝视沐秋烟脸上一行泪，陆知宴再也控制不住，他大步上前，脱下外套披在沐秋烟瘦弱的肩膀上。
他紧紧抱住沐秋烟：“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怎样都好，别惩罚你自己了。秋秋，求你了，别这样。”
陆知宴的嗓子仿佛被灼烧过一样，每说出一个字，都疼得厉害。
他的声音，早已变了音调，听不出原本的声色。
沐秋烟无比排斥这个怀抱，曾经有多期盼，如今便有多想逃。
妈妈离开那天，她受了刺激，想起和妈妈的一些事情。
今天，同样受了刺激，沐秋烟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她猜测，她当年会救陆知宴，大概是因为暗恋他吧。
她暗恋一个人，从八年前开始，按照沐清清他们的说法，她在六年前救下陆知宴。
这个时间线，是对的。
先暗恋陆知宴，之后，她才会在车祸废墟前驻足，救下陆知宴。
所以啊，爱过陆知宴这件事，大概就是一切悲剧的原罪吧。
第197章 父子对峙：陆悔大喊，陆知宴你放她走
因为爱陆知宴，沐秋烟承受的痛苦太多太多，她现在不仅是不敢爱、不会爱、不能爱陆知宴那么简单，她已经无法和陆知宴共同呼吸同一片区域的空气。
她的声音比陆知宴更哑：“放开我，放我走。”
陆知宴全身一僵。
沐秋烟在陆知宴手下受过无数伤，她鲜少会求饶，这一次，她求陆知宴，“陆知宴，求你看在我救过你一命，而你，却给我带来无数灾难的份上，放过我！”
陆知宴只想到，沐秋烟得知真相后会痛苦会绝望，他从没想过，知道真相以后，沐秋烟会拿救命之恩为筹码，求他放过她！
陆知宴狠狠一怔，浑身的血液急速变冷。这一刻，他仿佛坠入冰窟。
“秋秋，不可以，不要……”陆知宴的嗓音犹如被砂纸摩擦过一般，“我真知错了，是我眼瞎，是我愚蠢，全都怪我。我任由你打骂，我名下的资产……全部资产都转移给你，留下来，求你留下来。”
他说：“秋秋，我不能没有你。”
沐秋烟闭上眼，“沐清清说，我救你以后，被你强要过。后来，沐清清又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便幽禁了我整个孕期。
再后来，沐清清为了斩草除根，为了你、为了陆太太的位置，故意刺激我，害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害我车祸失忆……”
“再加上，两年前到最近的一切……”
沐秋烟哽咽，“我因你遭受过这么多，你凭什么还不放我！你不能没有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爱，醒得太迟，我不要了。
不要你的爱，也不要你！而且，你对我做过那些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吗？你就该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该……求而不得！”
字字诛心……
陆知宴的心被沐秋烟这些话化作的利箭，刺穿，刺透。
求而不得……
这是多么狠的四个字？
不要他的爱，也不要他的人……
这是多么绝情的一句话？
沐秋烟简单的一句话，清清楚楚告诉陆知宴，她对他的爱没了，她不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一句话，封死陆知宴的希望。
这让陆知宴如何放沐秋烟走？
他不信天、不信命，他相信的是他自己，他信他只要留下沐秋烟，只要把沐秋烟留在身边，妥善珍藏、好好保护、用心呵护，便能让一株花重新绽放，便能让沐秋烟回心转意。
他不放！
陆知宴双手环住沐秋烟的腰肢，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白白地表露出他的偏执。
他的眼神里，充斥着警惕，仿佛有人会抢走他怀里的人一样。
也的确有人抢，就在陆知宴奋力环抱住沐秋烟时，有一双稚嫩的小手，发狠地抓住陆知宴的胳膊，使出全力往外拽。
是陆悔在拽陆知宴的胳膊。
陆知宴眯眼，冷厉地和陆悔对视，他命令，“放手！”
“该放手的人是你！”陆悔就是一头小野狼，“她要走，你放她走，你放她走！！”他哭嚎着，一遍遍重复，“你放她走！”
第198章 沐秋烟对陆悔说，不要让我听到那两个字
他拽不过陆知宴，喊叫完便低下头用牙齿去咬陆知宴！
管家一看父子对峙的场景，惊了，连忙上前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