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翡：“不错，你就让我一个人加班。”
叶蓁想了想：“那我下次也请你去看。”
“我对裸男洗澡没兴趣。”
她能明显感到，喻翡最近看她看得很紧，晚上自然不必说，白天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还开了彼此的定位。
叶蓁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懂他怎么想。
她有一个荒谬的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他的高中同学，叶蓁从不认为，一个秘密会永远都不见天日。随着彼此越来越了解，越来越深入对方的生活，某些线索一定会暴露。
他知道的话，会分手吗？他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完全看不出端倪。
叶蓁神游片刻，回答程韵：“当然是你更重要。他反抗无效。”
程韵撇嘴：“哼哼，我怎么听说，某人要结婚了，连婆婆都见了。我以为，你今天要给我送喜帖。”
叶蓁一哽：“静岚跟你说的。”她差点忘了，曲静岚原本就和程韵认识。
叶蓁转手也发个爆料：“她和我弟在一起了。”
这次轮到程韵长大嘴巴：“行啊，你们一个两个的，先后塞我狗粮。”
“不过他俩没公开，偷偷摸摸的，但是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你先小心自己别翻车了。”
叶蓁：“应该……不会吧。”但如果她和喻翡不分手，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
说起这个，她脑袋里蹦出一群“庄晓雅”……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
真公开了，喻翡的身份必然会给她带来一些影响，但她不认为是个大事。只要工作不出纰漏，别人多说几句淹不死她。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叶蓁在这事上尽量谨慎。她不让喻翡在她上下班接她，俩人也不怎么在公共场合逛街，约会地点不是在她家就是在他家，要么是一些私密性很高的场所。
近期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她那天的香水味好像和喻翡身上的太像。喻翡负责处理碎片，身上的香气比她还浓。
她怀疑，肖肃这个人精可能察觉了，他在盛翼工作，想保住饭碗，不会和别人乱讲。至于迟敏……她表现得倒是很正常。
叶蓁和程韵吃过午饭，提前半个小时进场，叶蓁和程韵戴上发来的面具，进了剧场。
叶蓁之前看过攻略，一进场，工作人员给发了扑克牌，她和程韵被分开，解锁一对一单独对戏。
黑漆漆的剧场内，叶蓁被眼花缭乱的演员冲击，四楼看了祭祀灯光秀，她转身，和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观众撞了满怀。
由于现场不能说话，那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叶蓁微怔，因为他的眼睛很像喻翡，连身形都像。但又微妙地不同，可能是举手投足的细节。不等她继续观察，他马上消失在黑暗中。
叶蓁第一次来，跟着演员满场瞎跑，来到唯一一个可以讲话摘面具的酒吧，她要去找饰演麦克白的演员——他会在酒吧演出一半的时间点冲到楼上，和麦克白夫人有一段激情戏和洗澡戏。
她和程韵在这里汇合，拿了一杯免费酒。
程韵眉飞色舞跟她分享自己解锁的剧情：“我刚刚去了五楼的精神病院，这回护士终于把我放在轮椅上推了，啊哈哈哈……”她笑到一半，“咦”了声，指着另一边，“我好像看到你男票。”
叶蓁顺着她指的方向寻找，酒吧内灯光昏暗，光束已经扫向另一边。“不可能，他今天在加班。”
“真的是他！”
程韵拉着叶蓁往吧台走。人很多，她们走到一半，突然看到，他在和另一个女生聊天，聊得很尽兴的样子，周围太吵，他垂首，笑容与灯光一样暧昧，将女生的一绺乱发抚弄妥帖，手指没有放下，凑上去说了什么。完全是情场老手。
“啊……呃。”程韵突然停顿脚步，不知道该后退还是上前。
程韵看着叶蓁霎时间变白的脸色，反而先发火，她将叶蓁的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酒里，杯子一下子变满：“宝贝，你等着，我去会会他！”
叶蓁视线一直没有挪开，手上拽紧程韵：“等等……他……不是喻翡。”
程韵看着叶蓁颤抖的手指：“你是不是傻啦？清醒一点，他就是喻翡！哎，我就知道他不靠谱，都有你了还劈腿，狗改不了吃屎！咱就当找了个鸭。”
叶蓁重复地喃喃：“他不是喻翡。”
程韵：“那他是谁啊？蓁蓁，咱们认清现实，别这么傻，我现在就请这狗逼喝杯酒。”
叶蓁还是原地不动，她看着男人熟练的搭讪技巧，交换了联系方式。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和高中时期那个男生重合。
半晌后，她终于认命地吐出两个字：“徐、斐。”
“哈？”
哨鸣的声音穿过大脑，有什么东西豁然见光——他没有改过名字，也没有性格大变，甚至还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看起来更加人模狗样。
叶蓁夺过程韵手里的酒杯，向徐斐走去。
戏剧的表演还在继续。伴随着歌舞的声音，叶蓁走到徐斐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身边的女生显然对她的打扰表现不满，瞪着叶蓁。
徐斐扫她一眼，认出她就是刚刚不小心和他撞上的女生。
她摘了面具，和他预想的一样，是个美女。不是普通美女，是匆匆一瞥，想回头细看，但最终又不敢与其对视的大美人。人们通常说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放在她身上才算合理。
嘴角习惯性挑起：“Hey，好巧啊。”
叶蓁先是态度恭敬：“喻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徐斐愣了一下，暂时收回轻佻的表情：“你是盛翼的员工？”
从远处看，他就不像喻翡，现在从近处看，更加不像，喻翡是从来不会歪着嘴角笑的，他笑起来，通常眼睛先笑，从一个微笑开始慢慢延展。
叶蓁基本上已经死心，但仍然想做最后的试探：“明天开会的时间是晚九点吧？”此开会非彼开会，如果是喻翡，一定懂。
徐斐觉得莫名：“这种小事也要和我确认？”
连声线几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曲静岚说，他们完全不像？是指性格？但她没告诉她，他们五官身形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叶蓁很熟悉喻翡，真的容易将他们弄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蓁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让我看看你的耳朵。”
“什么？”徐斐没听清。只觉得她有点奇怪。没想到，他左耳突然被人一揪。力道一点不轻。
叶蓁仔细查找，没有——他左耳后根本没有喻翡让她摸过的痣。
徐斐从卡座站起身：“美女，还有这种搭讪方式么？”
迎面而来的，是一杯冰凉的酒。整整一杯酒顺着他头顶流下，几乎淋湿了他上半身。
周围有人惊呼。
在最开始的吃惊后，徐斐神色自若。一点没动气。
徐斐对待美女，总是拥有更多耐心。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泼酒。
徐斐熟练地揩掉脸上的酒液，笑容更加惊心。“哦，你也想帮我洗澡吗？”
眼前漂亮的女人全身发抖，但还算镇静：“徐斐，你好。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叶蓁蓁，你的高中校友，也就是经常被你们嘲笑的那个胖子。现在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你个傻逼。”
叶蓁转身离开。
***
程韵看叶蓁魂不守舍。拉着她去逛街。
叶蓁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上面，只说了一句：“完了。”
“什么完了？你不是说，他是喻翡的双胞胎弟弟？”
程韵正要说，既然喻翡没出轨，你们就继续虐狗好啦，但突然间，她联想到什么，下巴掉了，“该不会……你找错了人？”
俩人买了甜筒，坐在冰淇淋店里。商场放着欢快的歌曲。叶蓁却如坠冰窖。化掉的冰淇淋在她手中变得黏腻。
叶蓁想起第一次遇见喻翡。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打死她都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她要报复的对象。所有对他的想象都属于另一个人。
在最开始接触喻翡时，叶蓁觉得他性格难搞，也没对她有多么认真。但长期接触下来，他没做错什么，甚至很倒霉地，遇见了叶蓁对他死缠烂打。
程韵安慰她：“这……说不定，喻翡根本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他弟弟呀。只要你不告诉他……”
叶蓁用手背挡住眼睛：“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既然他不是徐斐，那么很多事都能说得通，叶蓁需要重新调整喻翡在她心中一直以来的印象。他不是傻子，他很聪明，叶蓁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可能是一些她没注意到的蛛丝马迹，可能是谁说漏嘴。
从两人复合之后的表现来看，叶蓁有种预感，他就是知道。
曾经，叶蓁想，如果喻翡不是她的同学就好了，她会在工作上第一次遇见他，可能会欣赏他的工作能力，也会像其他同事，单纯欣赏他的颜值与气质。
而当现实真的给她打开一个天窗，却将两人之间的门彻底关掉。喻翡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每天对待她的？
叶蓁以己度人，觉得自己绝不能像他这样淡然。
某方面，喻翡和她对待一些事的原则惊人地一致，他们都不会接受伤害或欺骗过的他们人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这不符合逻辑。他说过，恋爱和工作一个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那么，他依旧选择和她在一起的理由不言自明。
叶蓁深吸一口气，抬手看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工作。
程韵看她不开心，也没了逛街的心思，俩人在一家餐厅待到深夜，程韵被工作上的一个电话叫走。走之前嘱咐叶蓁：“蓁蓁，你别吃了。我去改个采访稿。有什么事联系我。”
叶蓁无意识地吃了很多东西，听见她的话，放下叉子，跟朋友笑着说：“我不吃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不用担心。”
程韵摸摸她的头，拎起包包，不放心，让另一个朋友过来看着她。
叶蓁只是感觉，心里被硬生生地撕裂开一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和上次具有报复性快感不同，这次，她真的觉得失恋了。
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她想哭，心中却干涸到皲裂。她变得魂不守舍，她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喻翡。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喻翡的来电。
叶蓁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接一个人的电话。刚工作那会儿，任何难缠的客户，她都是秒接。几秒之内，她就已经想到用最温和的话，传到最妥帖的意思。
十几秒过后，她还是接了。对方也没有声音。
徐斐是他亲弟弟，一定将下午的事原原本本跟喻翡讲了一遍。
嘴唇与牙齿都在打颤。但叶蓁已经不允许自己继续逃避，她的声音低哑，稍微清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良久，他的声音也低沉地回答：“陪你回T市那天。”
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一定是从家里人传达出的某些信息得出的判断。
她拉扯嘴角，想笑，面部却僵硬得完全不能动。“你有没有想过报复我？”
喻翡没有立刻回答。
只不过有两秒的时间，叶蓁发现，她突然不想听到他的答案，一个她知道的答案，没必要亲耳听到。因为他已经成功了。喻翡带走她错位的情感，留给她荒芜的空壳。
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逃难一般，急忙挂断电话。
她心跳过速，双手冰冷。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上班还要见到喻翡，她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
她编辑了几个字，发送给喻翡。
程韵找人再来找叶蓁的时候，被服务生告知，她刚刚离开。
***
管理者无假期，喻翡周末加班是常事。但工作的同时，他也有在问徐斐在哪里，做什么。
徐斐是个不服管的个性，冷不丁地问问还行，被喻翡监工似的询问后，他不耐烦起来：“把妹呢。你也来？”
喻翡根本不在乎徐斐的行程，只说：“你最近能不能消停点。”
心灵感应这回事可能真的有，徐斐猜到，“你是不是怕我撩到你女朋友？这点节□□还是有的。再说，她真喜欢你，肯定不会分不清我和你吧？”
喻翡无话可说。叶蓁心里，他到底有几分，他完全没有把握。
徐斐随口说：“我看电影呢，不跟你聊了。”
喻翡本以为，徐斐只是看电影，和沉浸式戏剧相差十万八千里，于是安心工作。
直到晚上，徐斐直接来公司找他，他带着满身的酒气，人没醉，是被泼的。一进门，他就讲：“你女朋友是叶蓁蓁那个胖子？”
闻言，喻翡手指僵硬，冷眼看过去：“你说话小心点。”
徐斐管喻翡借了套新衬衣，将整件事讲了个遍。
“我去，我真没想到，她还是个潜力股啊。”徐斐说，“唉，以前的事确实是我不成熟，大家都那么起哄，我也管不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