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的错太多了,她根本记不得是什么计算。
他的食指摁在卷面上,陷入一个很小的坑洼:“这里的答案应该是28.7克,我没留神,在这里写了过程。”
影子遮住正中央的分数,鲜红色还是刺眼。盛沂的嗓音很低,偏偏这嘈杂的走廊一点儿也没妨碍他的声音轧过她的耳畔。
他全都看过了,连她错哪儿都知道。
这算是盛沂头一次跟她面对面说话,两个人的沟通不是别的,竟然是她差劲的化学,卷子又要捏皱了。
“高一的化学很简单,用一点儿心。”
盛沂的面色如常,丝毫没感觉到这六十二分对水星多难,她张了张嘴,喉咙涩涩的,心尖刺刺的,想说什么又讲不出。
又听盛沂说:“会学会的。”
盛沂交给她化学卷子就走了,水星耷拉脑袋,重新进了班,结果刚坐到座位上没一秒,席悦就在她身后拽了拽她:“星星。”
水星没起身,嗯了一声,让她问。
“盛沂跟你说什么了呢?”席悦有点儿好奇,班里的视线不好,她探头探脑也没瞧见什么,尤其是两个人的位置又变了,“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认识。”水星摇摇脑袋,“上次借他化学书,我不小心把卷子夹进去了,没发现。”
本来还是很高兴的,这算是盛沂头一次跟她说话,记住她的名字,结果并不是因为她很棒,而是因为她差劲的化学,化学怎么能考这么低,他看自己会不会像看傻子一样。
“怪不得你找不到卷子呢。”席悦说着,又觉得水星现在的状态不对,想到盛沂那股生人勿进的劲,怪吓人的,“他是不是还说什么话损你了?怎么还蔫巴巴的。”
“没。”水星又趴下了,脸贴在桌面上试图降下现有的温度,越想越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被张自立骂一顿,“就是…….还了一张卷子。”
一张只有六十二分的成绩。
真是丢脸死了。
晚上回家,水星都没有胃口,一碗面只吃掉三根就放下了,蒋林英见她没有胃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也不热。”
“今天跟同学吃了点儿零食。”水星心虚地躲开蒋林英的手,又解释。
“别总在外边乱吃东西,又不卫生又不健康的。”
水星抬眼,戚远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嗯了一声,埋头又提着书包跑回了卧室。
卧室里的窗户又没关,戚远承每天都要给每个房间通风。房间里凉飕飕的,顺了风,她关门的声音大了些,她心下一惊,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木门,今天哪儿都不对,只是给盛沂打了一杯水就把运气都耗光了,声音这么响,就怕一会儿戚远承进来说她,好在静了一会儿,外边没动静,水星才抱着书包进行下步动作。
她垂眸,从书包深层拿出化学卷子。想到盛沂说有一道题给她改过了,在学校没仔细看,现在翻到背面,他是真的有标记过。
字真好看,怎么有人写的数字都这么漂亮。
手指覆在卷面上摩挲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感觉到盛沂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化学很简单。脸上的温度再次升了上来,耳根也是热的,房间也不再冷了。
她低头,又重新将卷子折好,俯身,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边放置的东西不多,一本日历,一张压成小方块的纸。
日历的时间停在九月三十号这一天,水星没有再撕过。
她想着,伸手又勾起那本日历,因为是老黄历了,纸质并不算好,每天都有凶吉。
水星翻开今天的日期,脸都要皱了,怪不得,今天的运势是半吉,纸面上的半吉画了一圈又一圈,快透过纸背,她才停下手,截止了无目的的圆,想了想,日历边上又多了三行小字。
——他说化学很简单,用一点儿心,会学会的。
——好好学化学。
——吧。
因为化学卷子的事情,水星总是躲在教室里,水也懒得打了,都由郁晴和席悦包圆,她和盛沂本来就不是一个班,见面的机会约等于没有。
这段时间见面太少,以至于水星也说不清楚还想见到盛沂或是已经不想见到盛沂了。
十一月中旬,英语演讲比赛的成绩公布,经过选拔,水星拿到了去省里的演讲比赛单人组和双人组的名额,回到家,她先跟戚远承和蒋林英说了这件事,戚远承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倒是蒋林英很是高兴,一直在夸水星。
晚上,水星给戚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戚芸和水浩勇是在一起的,两个人应该是在外边,周围的声音很杂乱,戚芸说他们现在在吃晚饭。
“星星,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水星嗯了一声,她本能地感觉到戚远承跟戚芸联系并不紧密,因此在家给戚芸打电话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要去省里参加比赛,她还是想跟戚芸他们说一声:“妈妈,我要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英语演讲的比赛。”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戚芸捂着电话,声音还是流了出来,“星星,妈妈这边儿还有事儿,是吃饭的事情,你在姥姥姥爷家住的要习惯,有什么问题跟他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