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堃倒是不着急,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没事儿,现在想想也来得及,期末考结束还会给你们开堂家长会,到时候再跟你父母商量商量。”
水星点点头。
水星跟李致堃坐在办公室,周围的老师相继走了,问题的学生也早不见了踪影,水星整理好全年级的排名,又将板凳放到一边,跟李致堃说了声再见,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张口:“李老师。”
“什么?”李致堃整理东西的手顿了下。
水星想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学文,她理科成绩没有那么好,没有盛沂那么好,好像每个人都认为自己适合学文的,他们都觉得她不会去学理,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不合适,勉强笑了下,说:“明天见。”
“好,明天见。”
从办公室出来,水星下楼,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大厅的左侧,她垂眸,去看透明橱窗里的奖杯。在英语演讲比赛的现场,所有人都在说盛沂会拿一等奖,只是偶尔连带她几句,她看上去平静无澜,其实都开心的不得了,把这些话句句放在心上,又反复回味。
她想着能靠近盛沂一点儿,哪怕只有一点儿也好。
明明来学校的时间就好像还在昨天,明明他们的名字才靠在一起没多久,明明她还没来得及更努力,就要做出一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决断。
夕阳最后一点儿余晖照在玻璃上,晃得人眼生疼。
水星眨了眨眼,总觉得眼睛有些糊,都要看不清上边刻印好的名字了。
晚上,水星进了居民楼,戚远承的诊所还有一个病人,没回来,只有蒋林英在楼上,厨房没关门,在玄关处就能听见炒菜的声音。
蒋林英听到门口有动静,猜测八成是水星回来了:“星星回来了?”
水星嗯了一声:“是我。”
“姥姥再炒个素茄子。晚上还有红烧排骨,且炖一会儿呢。”蒋林英压根儿没出厨房,厨房里的声音杂杂的,混着蒋林英的声音朝外边,“你先做会儿作业,等你姥爷上来一块儿吃。”
水星应了一声好,回了卧室。
卧室里的温度是暖的,自打她生过病以后,蒋林英他们都会在她回来前一个小时将她房间的窗户关上,保证室内的温度,水星将书包放到书桌上,低头,一眼看见了她最底层的抽屉。
她记得她出门前是关紧了的,现在留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如果是平常整理房间都好,水星从来也不会说些什么,但这个抽屉不同,她放了很多有关盛沂的东西,从她第一次模仿盛沂的名字到两个人的荣誉证书,她全部都放在了这里,单拿一样看或许还解释的清楚,但是她真的放了好多。
心跳一下比一下重,水星蹲下,连忙拉开抽屉,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地摆在抽屉里,原本上提的心终于降了些,水星整个人坐在地上,身子也软了。
这个抽屉是不能再放东西了。水星想着,将一件又一件地东西拿了出来打算另找他处,正整理着,发现还是丢了一样东西,那袋她没舍得喝的白桃味酸奶,几乎是瞬间,水星的脑袋又全空了,慌乱地从房间里出去:“姥姥。”
“怎么了?”蒋林英刚将烧好的茄子摆在饭桌上,在舀米饭。
“你今天是不是进我房间了?”
“啊?你房间。”蒋林英舀完最后一勺米,“你早上不是没来得及叠被子吗?我进去帮你叠了下,怎么了?”
“不是被子。”
蒋林英把筷子放到桌面上,问:“不是被子是什么啊?”
“我…….我抽屉里有袋酸奶。”水星低了低眼,没看蒋林英,她分明知道这话是不该问的,但又实在是想知道那袋酸奶去哪儿了。
“酸奶啊。”蒋林英想起什么,又不明所以,“那袋不是过期了吗?放坏了又不能喝,小心肚子疼。”
水星愣了愣。
是啊,放坏了又不能喝。
她忽然反应过来英语演讲比赛已经是三周前的事情,盛沂是在三周前给的她这袋酸奶,当时两个人能说上几句话,他就站在她面前,还跟她说过别紧张,以至于她双人组的演讲发挥的那么好,那个时候她一直以为事情总会朝向好的地方发展,她会适应这里的环境,交很多的朋友,她和盛沂慢慢地熟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坏的结果。
可是人生是这样的,有好就有坏,有未来就有过去。
酸奶也有保质期,短短的二十一天,坏了就该丢掉。
像她在英语演讲比赛的单人组上的失利,在比赛结束以后跟盛沂连一次招呼都不会打,在考试结束以后李致堃会问她学文还是学理,在成绩单上看到盛沂和她的排名差距。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像李致堃说的,她只是运气不好。
只是在她和盛沂还没有真正熟起来的时候又很快地分开。
只是她无数次地去看一楼的奖杯,只是她无数次地去想发来的奖品,只是她无数次地去强求这袋应该过期的酸奶。
这些她很在意的东西,别人,包括盛沂好像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