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也说不出缘故。
从她遇到盛沂以后,她好像看到越来越多的差距与裂痕,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桌面上永远做不完的理综卷子,就好像这样就能追赶上她想要与之并肩的人,可是事实又摆在她眼前,告诉她努力不一定有结果,她没那么好的运气。
“之前没看完的书还要看吗?”老板问她。
水星点点头,可之前的书已经忘了是哪本,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本题库,她又重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发神,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音调。
水星整个身体忽然一僵,下意识抬起头,原本以为是幻听,视线却一秒锁定了不远处走来的盛沂。
街道上没什么人,他走在靠外的一侧,穿了一件深黑色的牛仔外套,内衬是件纯白的卫衣,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看样子是装年货的,垂着头,神色很淡,安静地听着旁边的女人说话。
水星看向他,张了张嘴,心脏也在顷刻之间起伏。
盛沂的影子交叠起来掠过冰冷的玻璃窗,没有留下丝毫的温度,须臾之间,街角的路边又没了人影。
他只是路过她的窗口,跟她擦身而过。
水星这才发现她并没有喊出他的名字,甚至连新年快乐都没说出口。
她如同是哑巴,在和瞎子说话。
无论如何她发不出声音,他也看不见她说话。
第18章 . 第十八场雨 鬼话。
盛沂路过书店, 走到前边的街道口,停下脚步,忽然回过头。他手里提着塑料袋,袋子里的东西多, 很沉, 提手缩成一条纤长的线勒在他的掌心。
说不清怎么回事儿, 盛沂总觉得耳边有人喊过他的名字。
徐丽见盛沂不动, 也跟着他一块儿停下步伐,顺着他的视线, 没看见任何人,愣了下:“小沂,怎么了?”
“没怎么。”盛沂这才回过神, 转头,重新将塑料袋向上提了提,问她,“一会儿还去哪儿?”
“不去哪儿了。”徐丽看向他,“是不是累了?”
家里两个老人,平常买菜做饭还有精力,过年购置这么多年货实在是累, 如果不是徐丽提早回来一天,又注重仪式感,这个年估计简单过了, 随便吃些东西, 听一会儿春晚, 大概连春联都懒得贴。
徐丽想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把东西给妈妈,妈妈帮你拿一点儿。”
盛沂没给,只是换了只手, 淡声拒绝:“不用。”
徐丽抿了抿唇,没说话,她跟盛在清平日里不在西城,这次过年也是回来住两天,两个人从东门进了西大的家属区。东门前有条很长的坡,一边半悬的,另一边是徐丽跟盛沂两个人从边上的台阶慢步上行。
小的时候,母子两个人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盛沂比现在活泼些,长长的台阶不好好走,总爱往边上的斜坡跑,小孩子团子似的,又站不稳,都要徐丽拽着他的胳膊往上提,盛沂经常爬着爬着就贴到了徐丽的身上,要她抱着回家。
盛在清的工作跟航天航空有关,工作性质使然,太忙。自打盛沂有记忆起,盛在清经常会持续三到四个月出差在外,徐丽总会跟盛沂解释盛在清不在家的原因,要盛沂理解爸爸的苦衷。直到盛沂升初一那年,盛在清的工作一调再调,从偶尔出差到经常出差,又成了偶尔回西城,渐渐地,徐丽的工作也忙了起来,跟盛在清一样调离了西城。
好在盛爷爷和盛奶奶都是西城人,又在西城大学当老师,盛沂住在这边儿方便也放心,只是平常联系少了些。
徐丽回头,又看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盛沂,想说什么,又终究是开不了口。
两个人抄近路,拐弯进了一条小道,西大的家属区里住的都是老师和子弟,盛沂从小到大都在这儿,小道旁摆了张小石桌,几个老人闲坐在那儿,正凑在一起聊天,看见盛沂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又看到旁边的人,笑了笑:“小沂,跟妈妈出去买东西了吗?”
盛沂停在原地,嗯了一声。
“明儿就是除夕了,盛工现在回来了吧?一家人过个和和美美的团圆年。”
盛沂沉默片刻,原本想说还没,但又实在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提着袋子的手松了松,他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家属区里的人都知道盛沂跟盛在清一个脾性,年纪越长越像,都不是话多的人,双方说了没几句就道了别,盛沂带着徐丽进了单元楼,到家门口,正巧听见老两口在里边儿打电话。
“小沂回来了?”盛奶奶回过头。
盛沂把袋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盛忠群皱着眉,见到盛沂也没展颜,在跟电话里的人说话:“平常也就算了,过年过节的都不知道回来。”
“爸。”
盛沂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太陌生了。
盛忠群没让他反驳,整个人气势汹汹的:“别喊我爸,我不管你们工作这些事儿,你让我跟丽丽和小沂怎么交代?说了回来又临时回不来,一家几口人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别说见面,你自己算一算从去年到今年,你给家里打过几个电话?不要说我们要理解你,我们理解你已经理解得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