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跟席悦说她一个人在楼下看到的场景,垂眸,看了一眼席悦手里的演讲稿,停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
“行,那我们走吧。”席悦抱住水星的胳膊就往前走。
盛沂家在七楼,单元的防盗门是坏的,席悦轻轻一拉就拽开了,并且吐槽了一句学校的后勤真的不太好,前几天坏的门现在还不修。
水星从进楼门到出电梯一直都有些沉默,可能是因为之前发现的事情冲击太大,她没缓过神,基本上都是由席悦牵着走。
席悦从小到大来了盛沂家无数次,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两个人站在左侧的防盗门,席悦摁了摁门铃,还没三秒钟,防盗门就开了锁,映入眼帘的就是徐丽,她大约也是刚进门,连拖鞋还没来得及换,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脱,看到席悦跟水星皆是有些惊讶。
水星本能地往后推一步,又不等徐丽张口,席悦已经吃惊地叫了人:“徐阿姨!你回来了。”
如果说席悦能记住盛在清是因为过于出众的气质,能记住徐丽完全是因为他们小时候一起玩。徐丽性子温和,席父席母要回家做饭的时候经常把她丢给徐丽,等快到饭点才接她回去。
徐丽愣了愣,片刻后又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的女生:“悦悦?”
“是我!徐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盛沂跟我提起。”
“悦悦过来了,进来坐。”盛奶奶听见席悦的声音,看了过来,视线又停在旁边的水星,“旁边这个是?”
“这个是我朋友,水星。她跟盛沂也是一个班的同学。”席悦弯了弯眼睛,身子往里探,“盛沂呢?他不在家吗?”
席悦说话的功夫,盛沂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盛奶奶笑他,“这不是赶巧了,小丽跟悦悦她们几个还一块儿来了。”
徐丽看到盛沂从房间里出来,先用手拍了拍外套上的褶皱,微微蹲了些身子,连忙拿起玄关口放着的礼盒,“小沂,妈妈回来了。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盛沂走过来,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把水杯放在旁边的餐桌上。
徐丽抬手,举了举手里的两盒螃蟹礼盒:“螃蟹。之前奶奶不是跟妈妈说了你爱吃螃蟹,妈妈就找同事给你从阳澄湖定的两盒,都挺大的。”
话是好话,但盛沂低眼,扫了眼徐丽手上的礼盒,眼底莫名多了几分烦躁。
徐丽在一边说着螃蟹礼盒从哪里来,又想把礼盒递到盛沂手里,没成想盛沂没接过礼盒,也没再说一句话。
这样的气氛任谁见了都尴尬,再加上家里又来了席悦跟水星两个客人。
“这是怎么了?妈妈回来还乐傻了。”盛奶奶连忙过来,接过徐丽手中的礼盒,打圆场,“一看这礼盒就好,花了多少钱?别买太贵的,拿着钱也给自己花点儿。”
徐丽点了点头。
盛奶奶轻轻地推了把盛沂:“小沂,你不是最喜欢吃螃蟹吗?等明儿奶奶就在家里做,这么多,让悦悦跟星星也一块儿来吃。”
盛奶奶的邀请太突然,不光是水星,连席悦都愣了一下。
盛沂皱了下眉,瞥开眼,还不等席悦说一声谢,就替两个人拒绝:“不用。”
他的语调太冷,从刚刚开始起就是这样,盛沂一从卧室出来,见到徐丽回来也没生出热切的样子。如果说是性格如此,水星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丽也有些尴尬,站在一边,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沉默一会儿,还是盛奶奶先叹了口气,又说:“小沂,你看,悦悦她们还在这里,你也不问问她们的意见,万一悦悦跟星星想吃呢?你就替人家拒绝,太没礼貌了。”
盛沂掀起眼皮,微微地瞥了眼徐丽后边的水星。
她们身后的防盗门还没关,楼道里的凉风吹了进来,他的头脑也降下些温度。盛沂知道刚才他的反应太过激,甚至连两个人的意见都没问,他已经先开口替她们做了决定,回绝了徐丽,徐丽这样温言劝阻,就好像……他忽然很不懂事。
客厅里的几个人相互僵持不下,席悦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束手无策,悄悄抓了抓水星的袖口,给她使眼色,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去遛弯,反而自投罗网进了盛沂家里,不然也不会撞上这么尴尬的场面。
防盗门还没关,她们还有机会逃走。
“小沂,你看这个螃蟹,妈妈知道你最喜欢吃,还托了同事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盛奶奶问他,“我知道我们小沂最懂事了,是不是?”
水星抬起头,看着跟她相隔开的盛沂。
客厅的灯光炽白,盛沂又半垂下眼眸。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再做什么,强压下去眼中的不满,似乎在被动地接受大人们提出的意见。
房间里的气氛太生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水星联系到席悦对盛沂的评价,无论其他人说了什么,讲了什么,但他们总不是盛沂,只能凭外在去猜测好坏,盛沂沉默寡言,优秀闪亮,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盛沂好的一面,似乎有了这些好,没有人愿意知道或是去了解真正的盛沂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是场景不太舒服,水星的心底也搅得难过了起来。
她脑子里突然就在想盛沂刚刚拒绝让她们留下吃饭的一幕,在想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她们留下吃饭的原因。
在想盛沂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盛沂是不是知道徐丽口中的同事是谁,盛沂是不是知道徐丽带回来的不止是螃蟹礼盒,就连她一个作为旁观者都能发觉,盛沂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