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难受?”
她柔声询问,医用口罩包着她大半边脸颊。
面前的小姑娘眯着眼,语气里满是慌张,紧张地陈述自己的症状:“前两天擦黑板的时候,不小心把粉笔灰吹到眼睛里面了,今天早上一起来,眼睛就特别疼。”
“用手揉过吗?”阮念轻声问。
小姑娘迟疑地点了点头:“因为它吹到眼睛里面了,有点痒,我就……”
阮念了然,带着她到帘子后面检查。
小姑娘一躺上去就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表情紧张地问她:“医生姐姐,这个严重吗?我会不会失明啊?”
女孩发抖的声调让阮念有些无奈。
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眼角弯弯,有些意外于她的问题,柔声安抚她:“怎么会?放轻松,别紧张。”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立即长吁一口气,放松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下半年就高三了,还想参加高考。”
高考?
阮念表情有一瞬的愣神,不过很快就被她调整了过来。
做完检查确实没什么事,她就给小姑娘开了些清洗的眼药水。
诊室里的空调中午扑腾扑腾几下还是坏了,夏日的天气又有些热,她收好看诊的桌面,随手勾下耳边的口罩,露出了白净的脸庞。
原本已经走到门边的小姑娘此刻突然就停下步子扭头盯着她,干净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瞬的亮光。
“怎么了?”阮念一手拿着杯子正在往嘴里倒水,扭头就注意到小姑娘有些兴奋的眼神。
叶小小步子往后退,径直退到门边,看了看墙边的医师姓名,又目光定定地盯着诊室里的女人好几眼,嘴角瞬间咧开,笑得无比开心。
“没事没事!”她招招手,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弯着腰连鞠了好几个躬,“谢谢医生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姐姐再见。”
说完不等阮念应声就直接飞奔着往外走,步子急得像是赶去兑大奖一样,一时搞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奈地摇摇头,阮念不禁轻笑。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好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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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已是五点。
落日余晖洒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一个小小的光斑。
阮念没买车,更没有考驾照。
毕竟是能第一天去学就把驾校架子撞坏的水平,她也不想到大街上祸害别人。
在手机上找了辆出租,按照李淑云给的地址,汽车最后在一间装修豪华的酒店停下。
踏着一双黑白色的帆布鞋走上环形楼梯,她今天穿了一件棕灰色的衬衫裙,上班一天此刻衣服已经有些褶皱,裙边微微盖过膝盖,露出了两截白的发亮的小腿。
短发还是前些天刚剪的,发尾有一个小卷,搭在锁骨上,有些莫名的痒。
包间在二楼尽头,阮念随手推开门,巨大的圆桌旁,除了熟悉的几张脸,还有一个背着身的,看上去并不像是认识的人。
“念念来了啊!”姨妈最先看到她,起身招呼着,连带着她旁边,正和李淑云说话的那个人,也因为耳边的声响扭过头。
阮念表情瞬间怔愣。
她认识那个妇人。
熟悉的眼角疤痕和笑颜,唯一不同的,就是头顶微微泛白的头发和脸上愈加明显的皱纹。
她只见过柏颂母亲一次。
那是在高二下的家长会。当时正好是第一次月考结束,她作为一班之长,需要负责登记所有家长的姓名以及到场的情况。
因为开家长会,班主任要先和家长们聊,所以学生们大多数都在楼下的操场上闲逛。柏颂没有,他似乎去了图书馆,但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时候她跟他一点都不熟。
守在教室里从第一排登记到最后一排,等轮到柏颂母亲陈薇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柏颂转学过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不爱说话性格冷淡。
此刻陈薇孤伶伶地坐在那里,弓着身子,脸上还戴着口罩,旁边也没什么家长搭话。
“阿姨您好,麻烦在这里签下字。”
阮念微微弯下身子,把表单摊在桌面上
“好。”她接过笔,说话的声音嘶哑,嗓子仿佛是被浓烟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