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和学习不冲突,梁嘉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难道,谈了恋爱,本来会的东西就不会了吗?
谈恋爱如果让人类变得智障,那社会应该不断倒退才对,这是梁嘉树的逻辑。
可真实的心动发生了,事情远比想的复杂,梁嘉树发现有些话说出口其实非常困难,很简洁的一句话,千回百转,深思熟虑,就是难出口。
周天收工比较早,七点。
至始至终,梁嘉树都没跟她说一句话,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看,他非常有条理的安排着自己的每件事。
他给周天发了条信息:在隔壁炸鸡店等你。
炸鸡店都是小孩子,一般妈妈带着,梁嘉树挑了个最偏僻的角落,问她要不要吃炸鸡。
周天脸上有一抹倦色,她小腿酸,当然,也很饿,别说炸鸡可能炸猪她都吃的下,但那不是太健康,而且又花梁嘉树的钱算怎么回事?
“不了,我回家吃,我妈会给我留饭。”周天指指那一叠资料,“是带给我的吗?”
他的笔记总是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奇奇怪怪的题目很多,一旦有新解法,他会把思路简要地写成批注缀在旁边,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你看我给你的总结了?”梁嘉树问。
说到这个,周天终于又亢奋起来:“看了,做的很漂亮,知识框架梳理的特别清楚,我自己也弄过,但跟你的一比,还是逊色好多,我决定用你的。”
“最好不要。”梁嘉树否定了她,“我只是给你一个参考,以你的成绩而言,肯定有一套你自己的知识体系和学习方法,只是可能还不够尽善尽美,没关系,还有高二高三两年去填充这个东西。别人的东西,永远是别人的,不要走这个捷径,如果你想在数学上突破能搞定那些难题。”
周天看他一脸认真,忽然想笑,她性格深处的某些东西被激发,女生两眼闪闪发光地盯着他,巧诈地问:
“你的东西,不能是我的吗?”
好像,暧昧这种事也是某个特定的场景下就能无师自通一样,她声音俏皮,罕见的活泼,梁嘉树低下眼睛,转了转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东西,你当然可以随便用当成你自己的。”
周天发现他耳根微红,她心砰砰的,想去摸一摸他的头发,这种念头几乎是在一霎间起来的,非常强烈,强烈到她几乎要失控地伸手了。
女生最终把手压在了资料上,轻轻翻动,周天没意识到自己也在笑。
“我的意思是,”梁嘉树终于抬头,“核心是内化,你如果能对知识点从宏观构造到微观细节都把握住了,也就能抓住出题人的思路,那些很难的题,不会再是拦路虎。”
他倾过身,手臂撑在桌子上,笔尖在纸上游走,走出一种最动听的声音来,周天觉得,梁嘉树下笔的声音都无可比拟,和别人不一样。
“你上次问我的题目,听懂了对不对?”
周天盯着他修长手指,有几秒的走神,但很快清醒,一副静候下文的样子:“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小小的缺点?”
他措辞非常谨慎,“差不多类型,你问了我两次,这说明你归纳延伸没做好,吃的还不够透。”
周天有点不服气,她又不是死学习的那种学生,怎么不知道总结?
果然,梁嘉树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服气的表情看着她:“我再给你出个题目。”
半途,他抬头冲她笑一下:“周天,不要那么强的好胜心,我知道你铁了心要考清北,你绷太紧了,应该适当给自己个暗示,考上固然很好,万一没考上也不是人生就塌了。”
梁嘉树窥破她的那点心理,伤自尊心吗?倒不至于,但还是被戳了一下的感觉,周天不想摆脸,淡淡说:
“我跟你不一样,你要去学医,性价比不高,这种我根本不会选,我没那么高尚想着救死扶伤什么的,我就想多挣钱,最好的学校对我来说可能最大的意义就是将来可能会挣多点钱,我很俗气吧,没办法。”
她真的很想说,你住的大别墅我奋斗一辈子可能才那个结果,你当然可以理想主义,优哉游哉。
但这么说,似乎带着一种仇富的戾气,周天隐约觉得这样貌似也很不好,她至少不该嘲讽梁嘉树理想主义,他有他的星辰大海,应该尊重。
梁嘉树顿了顿,声音更加温和了:“你好像真的很容易误会我,我说这话,是想你压力不要那么大,你性格里,我猜是有那么一点点急躁的地方,比如说数学,你特别想快点打破你所谓的瓶颈,那次一口气把错题全甩过来,我就在想,可能你还没太沉得住气,导致你焦虑,时间没那么紧迫的,这才是高一暑假。你静下心,我给你一个相对来说的笨法子,试一试研究下那些你做不出来的题目的标准答案,反向去思考,标准答案一般逻辑都非常严密,你试着分析解题思路时同时思考怎么抠每一个给分点,如果让你再讲一遍,你能不能讲清楚。”
他把题目给她:“你不一定一下能做出来,别急,晚上夜深人静跟它死磕。实在做不出了,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回电话。”
梁嘉树的声音像一只柔软的手,攥着人心,周天非常清楚自己智商上跟他的差距,他说的那么零碎,细致,就像一个絮絮叨叨的午后,猫在打盹。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冒出来,酸酸的,甜甜的,像含着一颗杨梅,还有点青涩,但细品如蜜。
但她语气却莫名硬邦邦的:“不要自以为是很了解我,不过,这次算你说对了,我也不是那种禁不住提缺点的人,有好的意见,我还是会考虑的。”
语气真够成熟的,像个领导,当然,周天是个高中女生,她并不知道真正的领导是什么样的。梁嘉树的父亲在国企当高管,他有时说起公事,妈妈很逗,会在那模仿丈夫口中的某人,梁嘉树从小看着,他大概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