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缘际会,来到他身边的是江弄月,而尤夏青也走了另一条路。
当初的那点欣赏早已随风消散,如今尤夏青于他而言,最大的意义就是——江弄月的好闺蜜。
因为是江弄月视若亲人的闺蜜,所以,他潜意识里也把尤夏青当作半个亲人。
奚迟风不知该如何安慰江弄月,只沉声说:“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
江弄月摇头:“先去江边。”
她声音嘶哑,悲怆难以抑制。
奚迟风整个人顿时也像是泡在了苦水中,潮湿泥泞。
他看了眼江弄月的脚,想了想说:“去江边也可以,不过我先上去帮你拿件外套,咱们再把鞋子穿上,好不好?”
江弄月闭着眼,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无声地点了点头。
奚迟风将她放进后座,让司机暂时照看,自己则飞快上楼拿了衣服鞋子。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江边。
事发处已经拉起警戒线,围观群众都在举着手机拍摄,警车和救护车就停在不远处。
下车时,江弄月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她死死抓住奚迟风的手,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奚迟风无声护着她,挤过人群,走到民警跟前。
民警带他们去看。
看到那张苍白浮肿的脸时,仅剩的那点“万一搞错了呢”的幻想,终于彻底破灭。
警察说:“我们也通知了她家人,不过还没到。”
奚迟风跟民警道了谢,将几乎瘫软的江弄月扶到一旁休息。
江边寒风萧瑟,江弄月望向粼粼的江面,恍然觉得江面上像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吞噬了尤夏青年轻的生命。
她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想起昨晚尤夏青来找她吃火锅时,她就觉得尤夏青状态不大对。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重视呢?
为什么她还放任尤夏青今早离去?
如果她多长个心眼,一直陪着尤夏青,尤夏青是不是会改变主意?
她又突然想到,今晚她搬到奚迟风家里,在温暖的房子里跟奚迟风隔空调|情的时候,尤夏青就躺在冰冷的江水里。
江弄月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奚迟风忙抱住她,死死扣住她的双腕,目光在晦暗的灯光下逐渐湿润:“月儿,你冷静点。”
江弄月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听不见周遭的嘈杂,只讷讷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恰在这时,一道仓惶的中年男声传来:“警察同志,我女儿在哪儿?”
江弄月抬头看去,尤夏青的爸爸和后妈都来了。
后妈跟在尤父身后,看到尤夏青的脸,蓦然捂着嘴后退几步,弯腰呕吐起来。
江弄月像被恶魔占据了身体,猛地挣开奚迟风,冲上去拽住尤夏青的后妈,声嘶力竭地喊道:“如果不是你一直对她阴阳怪气,她也不至于有家不能回!如果不是你抢了她唯一的亲人,她也不会把曹寅正当成全世界!”
后妈被她晃得更想吐,惊恐尖叫:“老尤!老尤!”
民警已经抢先一步,将江弄月从后妈身上拉开。
奚迟风怕江弄月受伤,忙上前与民警交涉,搂住她站远了些。
尤父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弓着背,茫然又悲恸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傻事呀。”
江弄月冰冷地看着他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所有跟尤夏青亲近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成了刽子手,或没有及时发现尤夏青的不对劲,或在她伤口上撒盐。
因为有家人在场,后续事情不需要江弄月与奚迟风插手。但江弄月还是固执地等到尤父办完所有手续把尤夏青带走。
回到家里,天已经蒙蒙亮。
江弄月却一直没合过眼,她在清醒与恍惚中反复横跳,眼泪已经流干,大脑因为哭到缺氧,暂时失去思考能力。
奚迟风帮她擦了把脸,又充了一个热水袋放到她怀里。
热意逐渐透过衣衫传达到皮肤,江弄月慢慢地从暖意中醒过神来。
她空洞地看向奚迟风,忽然说:“其实我刚来宁城上学时,比第一次跟你见面更加落魄。我一直介意跟你的第一次见面太卑微,可事实上,那已经是我当时能拿出的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