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溪笑了下,但对视时,她注意到,他眼底有些红血丝。
可能是舟车劳顿太过疲累,她并没太在意。
因为寰亚佣金给得充足,这次她一个人住大床房,进门之后,考虑到他才坐过飞机,她让他先去洗澡。
关睿听了她的安排,在浴室里,他混沌的思绪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苏嫱的出现会扰乱他的心绪,可能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惨烈了,以前他甚至不大愿意提及这个人的名字,昨晚见到她,谈及过去,那些纠缠过他很久的黑色回忆好像又潮水一般将他席卷。
苏嫱母亲出事的那天,他奋力想要去扶苏嫱,却被一群人围着打,但他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个。
是苏嫱的母亲撞到石柱,血流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大片。
他怕苏嫱看到,捂住了她的眼睛,但他却看得特别清楚。
摧残了苏嫱心神的画面,也曾经一度是他的梦魇,那段时间他失眠很严重,何玉差点带他去做心理咨询,但他拒绝了,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脆弱。
后来苏嫱的妈妈再也无法醒来,寰亚派人去慰问,他跟着去过一次,在医院里,他看到苍白病态的女人躺在床上,生命靠输液和各种仪器来维持。
他觉得那非常残忍,他都觉得残忍,苏嫱要如何接受?
那时他也不过十七,眼看着寰亚的公关团队在事后采取各种办法压制舆论,想要息事宁人,他问关正航,难道成功是这样的,要用别人的不幸做代价?
他钻了牛角尖,关正航有理跟他说不通,意外不是天天有,为了避免,寰亚以后只能加大施工监管力度,采取措施,这是他们能做的,关正航告诉他,他也要学会这些。
心太软的人,做不了掌权者,后来,他也确实变得理智,只是午夜梦回,苏嫱偶尔会出现在梦境里,对他总是拳脚相加,又打又骂,如同多年前她生日的那天,她妈妈头顶是个血窟窿,就站在她身后,看着他们。
昨晚送完苏嫱,他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又梦见当时的情景,他和苏嫱立场不同,加上他是个男人,情绪崩溃是不至于,可再醒来就有种空落落的恍惚感。
这个早晨,他非常希望路南溪在他身边。
但是她不在。
他以最快速度赶完比较紧急的工作,又吩咐人去协助处理苏嫱的事,然后也没带助理,自己坐上飞机,来到卞城。
直到看到路南溪,他才觉得安心。
他从浴室出去,只围着一条一次行浴巾。
路南溪可能是工作太累,已经倒在床上迷迷糊糊。
听见声音,她抬抬眼皮,“关睿……”
他“嗯”了一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你吃饭了没?”
“不饿。”
“奶奶还好吗?”
“听说今天喝了蛋□□还要喝牛奶,说是你说的,必须要喝牛奶才能增重。”
路南溪稍微清醒了一点,笑了下,“那你得说说她,高蛋白的东西现在吃太多她肠胃不一定受得了,既然喝了蛋□□就别勉强自己喝牛奶了。”
“嗯,我和她说了。”他最后擦了两把头发,上床在她旁边躺下。
他们都是侧躺,面对面,他手指勾住她的头发问:“工作很累?我给你们的时间很长,没必要赶这么紧吧。”
“源哥讲究工作效率……”她话说得慢吞吞的,“再说,这一天住宿什么的,差旅费这么多,公司肯定心疼啊,所以要赶进度。”
“早知道应该在合约里面加一条,不准过度压榨模特,让模特加班。”
路南溪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虽然是个玩笑,也让她高兴,她说:“那可不行,这次也是学习经验的好机会,我最近每天被源哥洗脑,不想红的模特不是好模特。”
“不是想做米虫吗?女人真是善变,”他凑近,慢慢地亲吻她的脸,声音沉了点,“我倒是希望你做我家的米虫,不喜欢工作就回家,我养你,给你买裙子。”
她被亲得有点痒,稍微躲了下,眼底笑意淡了点,“我有时候会想,我要是很红……比方说,像苏嫱那样,也就有钱了,会不会除了奶奶以外你的其他家人也能接纳我。”
“苏嫱”两个字出现得很突然,关睿怔了几秒,旋即拧眉,“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去比,除了我你也没必要在意别人是否接纳你,南溪,我要和谁在一起是我说了算的,他们不重要,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让自己辛苦,那完全没有必要。”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愣了几秒之后,点头“嗯”了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将这个略微严肃的话题岔开:“你来找我,我很开心。”
他手抬起她下巴就吻下去。
这是个湿漉漉的吻,她努力地回应着他,但感受到他的触碰,她却又不太淡定,推开了他的手,慌慌张张地坐起身。
“我……我一身汗,我得洗个澡,不然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