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笙也笑了,转身坐上面包车。
不想和人拥挤拼车,她直接给钱包车。
林冬笙走那天,陈夏望没有太大感受,直至第二天下午他背着书包来到谢兰恬家二楼,看到风扇没开,凉席上空无一人,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个姐姐走了。
去了一个很大很远的北方城市。
他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走下楼,正好迎面遇到谢兰恬。
谢兰恬潜意识知道自己家也是陈夏望的半个家,他来这不需要理由,要是平时,她也没打算过问,可突然看见他愣怔丢魂的模样,就问道:“你怎么了?”
她了解自己表弟纯净善良,接地气一点的说法就是老实诚恳,但老实不意味着笨,相反,他比同龄许多孩子都要聪明。
也正因为聪明,他清楚感知人情世故,在知道各种弯弯绕绕和阴暗负面之后,仍然选择真诚,这是很难得的。
她心里正想着这些事,忽然听到他问:“表姐,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谢兰恬拉回思绪:“什么话?”
“上次你回村里,说一个人多少天能够养成一个习惯?”
谢兰恬不记得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还是听谁随口说过,总之还有点印象:“应该是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
陈夏望心中细算。
二十一天。
从林冬笙教他算的第一道题到昨天离开,正好二十一天。
他也许只是恰好养成每天来问题的习惯。
这么想是能想通的,可他心头还是滞闷。
*
开学,谢兰恬也离开小村子,回到邶市继续学业,那栋自建房更是显得空荡,少了热闹,老爷子心里也变得冷寂,再懒得出门去,独自坐在院子,看着角落发呆,旺八默默靠在他的脚边。
陈夏望也开始新一轮的校园学习,但这并不会令他的生活变得轻松,反而让他更加忙碌,除了做活挣钱、探望外公、照顾爷爷之外,他还得兼顾学业。
好在他平时就注意挤出时间提前学习,所以哪怕有时兼顾不过来,学业也不会落下。
不过忙碌是一件好事,让人空不出脑袋去细想其他事。
他起初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他发现有些东西会在闲暇之余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地挤入脑袋,调动神经。
想要细细思索,它又东一点,西一块,心绪散乱,隐隐猜到起因,却望不见结果。
他开始想念一个人,随着她离开时间的拉长,他想得也逐渐频繁,很多没有留意过的画面,不时在梦里清晰展现。
他梦见在镇上的菜市场,见到她的第一面,周围场景模糊,声音嘈杂失真,她的神情淡然。
他梦见坐三轮车回来的路上,她眉眼轻淡,风吹起她及肩的黑发,露出白皙的颈脖。
他梦见她穿着一身蓝色吊带睡裙,站在阳台上迎着晨光,像一朵初初绽放的蓝花。
他在村里忙活,总能见到她在村里闲逛。
他手上忙着各种事情,余光无意识间已经挪了过去。
她经过石板桥,静看鸭群涉水,小鸡啄虫;走过房边,狸花猫躺卧屋檐,她扬起脖子,松懒地抬眼一看;遇到没见过的小花,她驻足慢观。
她像一副静默的画,无需绮丽鲜艳的色彩,自然而然地引人注意。
最后画面定格到一天傍晚。
橙黄的颜料涂洒整片天空,风一吹过,湖面跃动金色波光。
她挂断电话后,倚靠旁边的树干抽烟,白烟缕缕飘散,她的眉眼冷淡至极。
他不会安慰人,怕说错话,于是给她找来了红花,她的唇含着那抹红,眼角眉梢轻轻上扬,笑得那样好看。
梦中,她唇上含着的那朵红花忽然化成一滴滚烫鲜红的血液汇入他的心房。
心脏一缩,陈夏望心悸着从梦中醒来。
眼前只有浓郁的夜色,床桌椅被描摹出暗色轮廓,静谧笼罩中,心跳好似贴着耳膜鼓动。
陈夏望喉间发干,慢慢吁出几口气。
平静下来后,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触碰到答案,但大雾般的茫然又将他隔开。
“咳——咳咳——”
西屋传来老人家剧烈咳嗽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生锈的铁管刮过水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