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开学的时候。
林冬笙出的事,校方知道,辅导员来了解情况后,回校帮忙办理流程,学校允许她休学一年。
陈夏望也没有去学校。
他没提任何理由,只说暂时无法返校,老师说如果不是家庭及本人发生重大意外或变故,无故请假会受到处分,陈夏望回答我知道。然后挂了电话,关机。
林冬笙不用再缠绷带,手臂缝的针也早已拆线,连同做小手术留下的痕迹,她双手上有五道长短不一的痕迹。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看到五条红色的蜈蚣爬上手臂,丑陋恶心,挥之不去。
她抱紧自己,重新缩进被子。
屈膝压到胸前,手指无意间碰到脚腕上的东西。
她掀开一点被角,透进光,低头看。
是一根红绳,串着铜钱、犬牙和桃核三样东西,系在她的右脚腕。
红绳颜色发暗,其他三样东西也是旧的。
她盯着红绳,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空洞的眼眸也有了一点内容。
因为林冬笙浑噩的脑子里忆起一件事情。
有年夏天她去谢兰恬乡下家里,他们去湖边游泳,因为当地风俗,很多人脚上系有这些东西,男左女右。
据说可以避邪祟,保平安。
那她脚腕上这个是什么时候系上去的?是谢兰恬给她的,还是……
陈夏望肩背一个包,手提一个包,将衣物带回去洗,又将洗干净的衣物带回来。
他将衣服叠好,收拾好,很快察觉到异样的地方。
林冬笙在看他。
她的目光真切地落在他身上。
陈夏望一怔,连忙放下东西,坐在床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去叫护士?”
林冬笙一言不发,倏然侧身弯腰,半个身子探下病床边。
陈夏望担心她摔下床,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肩。
她消瘦且憔悴,一碰,就能感知到她薄薄皮肉下的肩胛骨。
陈夏望心疼,又想劝她吃东西。
林冬笙被扶稳,靠回枕垫,又重新埋头缩进被子里。
她刚才摸到他的左脚腕,空无一物。
她脚上的红绳是他的。
林冬笙脑海中清晰响起谢兰恬说过的话。
——夏望他爷爷连夜去找高僧开光庇佑,那条绳是他爷爷亲手给他系上的。
——他爷爷去世了。
*
寒潮来袭,接连两夜下着大雨,雨水敲打玻璃,留下斑驳水痕,模糊外面的夜幕。
林冬笙盯着脚腕的红绳发呆。
“陈夏望。”
正在接热水的陈夏望闻声手一颤,被烫水浇了半个手。
他不着痕迹地把杯子放下,将烫红的手背至身后,走近她。
时隔太久,才听到她叫他一声名字。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手更烫,还是心更烫。
他克制不住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她,不确定地问:“刚才是在叫我吗?”
“我想抽烟。”
林冬笙太久没说话,嗓音涩哑,语调缓慢。
“好。”
陈夏望答应。
没劝她这时候不宜抽烟,好似只要她开口说想要,他都会答应。
她可以任性,也本该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