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就约了时间一起吃饭。席间除了双方父母,还有刚从英国回来的邵天赐,他顺路把下班的严欢也一起接来。
或许是出国两年,脱离了中国传统文化太久,邵天赐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错的多么离谱。
快两年没见,邵天赐的样子没怎么大变,只是当了医生以后,看着比从前沉稳很多,没这么油嘴滑舌。他把自己那辆二手大众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领着严欢上去。到包间门口,张美琴围了条红色披肩牵着赖宝婺的手跟她说话,笑容满面地问高斯家的车到哪了,一听说走了高架,她哎呀了一声:“早知道该跟他们讲的,那边太容易堵了。”母女俩说着话,看到过道有人,张美琴笑盈盈地一抬眼,远处,她的儿子搂着一个女人的肩走近。
她笑容微敛。
“妈,宝婺。”邵天赐走到跟前,介绍严欢,“我女朋友,严欢。”
严欢紧张地叫人:“阿姨你好。”
张美琴看她一眼,客气地笑笑:“你好。”
“宝婺,你带天赐他们先进去。”
中式餐厅里除了摆放餐碟的服务生还没什么人,邵天赐提了下裤腿在一边的沙发落座,上下打量赖宝婺,包间空调打得很足,她脱了大衣,里面是一件米色的毛衣裙,一条珍珠腰链收住细窄腰身,脸上妆容清淡,脑后的低马尾衬得她姿态娴静。邵天赐笑了,手指指她:“要见公婆了,就问你这个丑媳妇紧张不?”
严欢在旁边落座,跟着他一起微笑地看她。
赖宝婺:“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能娶到我高斯做梦都要笑醒了好吗?”
邵天赐低头笑了,佩服地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过了一刻钟,高斯带着他父母也到了,包厢明亮灯光下,两个小情侣目光遥遥交汇,暗中都有些紧张,再等邵荣从萧山见完投资商过来,两边父母寒完暄,各自落座。高斯才过去坐到赖宝婺身边,餐桌边,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期待得到家长的认可,他们也深信一定会得到家长的认可。
家宴氛围融洽,两边大人谈笑风声,显然都很满意这桩婚事,席间张美琴还说到了高中请家长的那次,被点到名的高斯跟邵天赐无奈对看了一眼,高明惭愧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高斯的妈妈常年住在国外,作风西式,热情大方,更是直言不讳对这个准儿媳的中意,夸她漂亮乖巧,又夸她懂事会做人,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相比之下女方这边则含蓄许多,对婚事的态度始终贯彻“只要孩子喜欢我们就喜欢”的态度,给赖宝婺挣足了面子。
男方家表现出来的对赖宝婺的喜爱,让身为养母的张美琴十分受用,夸她好,就是变相夸她教的好。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性格柔顺,秉性温柔,最难得的是,她心还很软,这种女孩没有一个父母不寄希望找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孩子,张美琴也一直以为这个人会是邵天赐。
可惜自己的儿子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张美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一顿饭下来,严欢像个局外人,很安静地坐在邵天赐身边吃菜,就邵荣问了两句她现在在什么公司上班。
严欢的心一点一点灰了下来。
一个人受不受欢迎,被不被人喜欢,是需要比较的。
他们对赖宝婺的态度,对高斯的态度,都是欣喜的、接受的,对她,则完全放任自流,不欢迎也不排斥。席间欢声笑语,没有一声属于她,她的眼眶渐渐热了起来。
吃过饭,高斯送他的父母回酒店,邵天赐带着严欢去跟他父母道别。张美琴跟邵荣下了电梯,在酒店大厅等赖宝婺把车开过来,人来人往,张美琴也没特别留意身后的脚步声,跟邵荣简单交流对高斯一家人的看法:“都挺正派的,高斯这孩子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在投资公司做到了这个级别,听他的意思,将来还想自己出来做私募。”
“是不错,就怕宝婺将来拿不住。”
张美琴扯了下披肩,冷笑:“什么叫拿不住,你这话我不爱听,宝婺差在哪里,我一手□□出来的,配你儿子都绰绰有余。”
邵荣无奈:“快别说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也不怕两个孩子听到尴尬。”
张美琴感慨:“要说眼光,你儿子确实不如你女婿,你看看他找的那些个对象,我就奇了怪了……”
严欢脸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两眼发烫,抬手横在眼前擦泪,低头往另一个方向跑。邵天赐在安全过道追上她,两手沉默地勒住她肩,硬把她拧了过来,掰起她的脸再一看,她两眼紧闭,上面全是水。
他哄着,想把她拉到自己胸前:“好了,别哭了。”
严欢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喉结极速滚动,邵天赐闷声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的看法不代表我的,你就记住,喜欢你的人是我就行。”
严欢嘴角发颤,一行泪迅速滚落:“那你以为结婚是什么,过家家吗,你父母会接受我吗?在他们眼里,我再好也比不过赖宝婺,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理想儿媳的人选,那我呢,我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邵天赐皱眉:“谁侮辱你了?你指给我看,今天这顿饭谁给你难堪了。我就认定你是我女朋友,比不比得过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停顿两秒,严欢忽然反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赖宝婺?”
邵天赐只觉匪夷所思:“赖宝婺都跟高斯订婚了,你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严欢豁得抬起眼,逼问他:“你意思她今天要是不订婚,你就有机会了是吗?”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你讲点道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