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扭捏躲闪,也没有一味慌乱,赖宝婺的平静没有超出高斯的预料。
“那我什么意思,你懂吗?”高斯紧接着又问,黑暗中,不一样的话语带着危险的讯号,听起来有种别样的、让人心跳加快的暧昧味道。
赖宝婺看着他,抿嘴淡笑。
那一刻,她给人的感觉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她的外表,一直是那种让人觉得很柔弱,很没有个性的女生,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跟严欢出去吃饭出去玩,从来都是严欢说了算,去吃烤肉,好,去吃烤肉;不要看这个电影,好,她就不看这个电影。
所以邵天赐一直担心她将来有天会爱上渣男。
她习惯了听从和跟随,任人摆布,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主意、她自己对人生对感情的态度。
你以为郭襄会爱上杨过就因为那一场烟花吗?故事里他对她的爱护和关心,从来不是一场烟花这么简单。
“谢谢你,”赖宝婺把帽子拿在手上,递过去给他,语气柔和,“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我从省城坐三个小时车过来,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跑来跑去地给你忙活这个……你一句谢谢就完了?”他活动了下脖子,慢条斯理地开始索要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哪怕再三警告过自己这男生的斑斑劣迹,赖宝婺听了心头仍不可避免地深受震动,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也让她对任何一丝温暖和善意都格外眷恋、珍惜。女生的心到底不是铁打的,男生一再的示好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可是,她知道又能怎样呢?她就能不顾一切地豁出去接受他的“感觉”了?
赖宝婺想了想,调整了下态度认真道:“高斯,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很多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以前我的语气也有不对的地方,太小家子气了,可能你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多交几个朋友而已。”
她抿了抿嘴,停顿几秒,接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做个普通朋友,或者做过半年的高中同学也行。”说到这里,她跟他笑了下,笑容纯粹,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跟他、跟往事和解。
高斯心里只是冷笑。
她对男生到底还是了解地太少太少,什么当朋友认妹妹,都是借口,面对真正喜欢的女生,他们往往更直接,也从来不给自己设任何底线。
他挠了挠眉毛,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普通朋友,那邵天赐算你什么?不普通的朋友?”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高斯看她,眼神陡然犀利,想从她脸上探出些蛛丝马迹的意思:“这么说他没在跟你谈?”
赖宝婺很不舒服这种被人打探隐私的感觉,她也知道班级里学校里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跟邵天赐的关系,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关心,不过就是想多点八卦和谈资而已。她不喜欢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为什么要问这个?”她很不客气但是又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语气,“如果你非要打听,我觉得我们可能连朋友都没法做。”
听到这种幼稚的话,高斯笑了一下:“谁想跟你做朋友?”
赖宝婺愣了愣,忽然脸有些红,为受他一时感动,说出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想当朋友的话。她咬了咬唇,低低地哦了一声:“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男生盯着她,呵的一声,“赖宝婺,赖同学,装傻装够了吗?”
女生愣住。
“我跟你从来不是想做什么朋友这么简单,你心里最清楚,”喉结滚动,高斯扭开脸看旁边,过了一会儿,等内心冲突的情绪平复,他才低头回看赖宝婺的脸,姿态强势,“我对你怎么样,我不信你没有感觉。”
她看过言情小说,也看过少女漫画,那些告白的场景无不深情款款,温柔含蓄。她从来没有面对如此直接的告白,像一击陡然劈落的雷电,敲得她心头发麻、发颤,连思索的时间都欠奉。
耳边嗡嗡在响,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赖宝婺没太听清。
小女孩总是过于天真,企图用做朋友这个拙劣的借口逃避重点,男生从来没这么好糊弄,当问题犀利地被他摆在眼前时,赖宝婺终于避无可避。
她反问他:“当初你也是这么追简蔷的吗?”
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过去,高斯抿了下唇,说了一句很坦白也有点伤人的话:“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她。”
是的,分手了,就是不喜欢了。
赖宝婺有点讽刺地发现,他们这种人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光速一样的爱情,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等不喜欢的时候连她名字都不愿意提,恨不得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女孩再懵懂,她们也都懂,一个自私的男生会放任他的感情,把女生拖到什么地步。
“我真正喜欢的人其实不是你。”赖宝婺徒劳地澄清。
高斯提了提唇角,想笑。他知道她说的是日记的事,虽然不清楚内容,但是每次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人活一辈子,哪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高斯点头:“我知道。”
可是赖宝婺觉得,他可能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赖宝婺有些无力:“我喜欢的人真的不是你……”这种话说的越多越没用,更像是间接的抱怨,发泄自己心中的委屈。人们都倾向于相信自己第一次听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