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柯这么轻易就被苏遇说服了,夏星河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苏遇带着小柯玩魔方,夏星河缩在沙发上看电影,耳边传来小孩的一阵阵欢呼:“哇塞!叔叔你太厉害了吧!”夏星河知道小柯是真的很崇拜苏遇了,做饭好吃、拔牙不痛、玩魔方也很厉害,他们之间相处很融洽,夏星河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手机震动了起来,小柯妈妈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表姐:【星河,小柯已经可以自己洗澡自己睡觉了,他晚上睡觉很乖,一半不会踢被子,你不要太担心,他一般不到七点钟就会自己醒,会赖一小会儿床。】
夏星河有些犹豫地问道:“小柯,你妈妈今晚让你自己一个人睡觉,你会害怕吗?”她一开始本来想让小柯和她一起睡的。
夏星河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小孩的激烈反对,“不要不要,我想要姨姨和叔叔陪我一起睡。”
两个大人同时愣住了,小柯觉得自己被拒绝了,眼中涌上一层眼泪,喃喃问道:“不可以吗?”
“我……”夏星河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拒绝的话在嘴里说不出来,小柯从小就很乖,很少哭,懂事得让人心疼,可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应该调皮一点、无理取闹一点啊。夏星河看向苏遇,发现苏遇也在看着她。
“我没问题。”苏遇回答。
小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夏星河在小柯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显而易见,小柯非常喜欢苏遇,甚至在潜意识里把苏遇放在了久未谋面的父亲的位置,夏星河一方面希望小柯能与苏遇多多接触,学习到苏遇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另一方面很担心苏遇心里会难以接受。
“耶!”小柯开心地跑去和胖豆玩了,夏星河满脸歉意地对苏遇说:“对不起,我姐姐和她前夫离婚之后,她前夫就去了另一个国家工作,小柯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他父亲了,平时一直是他妈妈和外婆带着,家里也没有成年男性,他可能……有些依赖你,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会跟他好好聊聊,他很乖很懂事,可以理解你的。”
“我没事,我18岁之前都没有父亲,我很能够理解他的感受,小柯很乖,不会在大人面前提这件事,但是父亲不在身边对于一个五岁的男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遗憾的。”苏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这一周里,我会好好陪他的,尽力弥补他成长过程中父亲缺席的遗憾。”
小时候,夏星河从来没有听过苏遇谈论他的童年,尽管她知道那段时间一定很艰难,但是冲击力远不及现在大,难过、歉意充斥着她的内心。
夏星河的眼眶很热,“苏遇,谢谢你。”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夏星河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八年的话,“对不起。”
谢谢你对一个小孩子展现出了最大的善意,对不起在你没有父亲的童年里,我在你父母的怀抱中无忧无虑长大。
两人坐在沙发上,膝盖碰着膝盖,客厅的吊灯散发出温柔的暖光,夏星河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更加明亮。
苏遇强忍住把女孩拥入怀中,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吻去的冲动。
他从纸巾轻轻擦拭夏星河的脸,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不是你的错,没有必要道歉。小时候经历的种种成就了现在的我,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也很感恩曾经的苦难。”
我或许应该埋怨,应该遗憾,可是那个人是你,你的快乐和幸福比我的更重要。
夏星河摇了摇头,有谁不希望自己在家庭美满、吃穿不愁、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成长呢?“我应该一回国就向你道歉,但是我一直在逃避。”
苏遇拿着纸巾在夏星河眼角按了按,“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道歉。好了,别哭了,被小柯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他小姨。”
说曹操曹操到,“姨姨!”小柯的声音由远及近,夏星河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泪意压了下去,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小胖子心大,没有发现夏星河有些发红的眼眶,“姨姨,我想看故事书。”
夏星河看向苏遇,她家里没有小孩子看的书。
苏遇想了想,说道:“我书房里只有一本《希腊神话》,但是小柯能看懂吗?”
夏星河语气里的自豪掩盖不住,“可以的,小柯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他的识字量比绝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要大。如果他看不懂,我们也可以念给他听。”
小柯拉着苏遇的手,“姨姨去拿书,叔叔先陪我玩魔方。”
夏星河揪了揪小柯肉嘟嘟的小肥脸,“小胖子你就知道使唤我。”
“书房在我卧室隔壁,这本书应该和外国文学放在一起,数量有些多,可能还要麻烦你找一下。”
这是夏星河第一次进苏遇的书房,打开灯,夏星河吃了一惊,书房的四面墙全部做了墙体嵌入式书架,一眼望去,书架里的书摆的满满当当,数量惊人。
夏星河从离门最近的架子找起,目光从上至下,这一列似乎似乎都是与医学相关的书,不仅仅是口腔医学,还有很多其他领域的书籍。
看到架子的最下方时,她的目光顿了一下,她拿起那本夹在两本医学中间却与周围的书籍格格不入的高中数学竞赛辅导教程。
这是高三的时候苏遇舍不得买、她送给苏遇的书,已经泛黄的三个扉页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夏星河。有一部分书页已经脱落了,夏星河小心翼翼地往后翻,她看到了曾经自己大剌剌做的标记、也看到了苏遇有力的字迹,非常标准的瘦金体。
书被人用包书皮精心地包了起来、放在了一进门就可以伸手拿到的位置、由于长时间翻看导致的已经脱落的书页……他很珍重这本书,夏星河的心里的小鼓似乎被人捶了一下,心跳快了起来。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留着这本书?因为这本书在他拿下一等奖的过程中立了功?还是现在他还保留着没事刷几道竞赛题的习惯,抑或是?有种窥探到隐秘的刺激感,夏星河觉得有点冒犯,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