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现在就走。”
往前约莫两百米就是主干道,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随手拦下。司机问她目的地,她鬼使神差地报了个地名。司机皱眉:“小姐,从这里走到那边,最多只需要十分钟,你确定要打车?”
他这一说,封钦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正犹豫是否应该直接回家,司机已经不耐烦地将车开走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穗城是一座不夜城,主干道上仍旧有不少行人。封钦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脑子里很乱,索性顺着大路慢慢往前走,想要理出个头绪来。
谁知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区门口,牌匾上那熟悉的“珠江胜景”几个大字,令到她心跳骤然加速。自己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简直是疯魔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人叫住:“封小姐?”
是小区的门卫赵大叔。
赵大叔走到她面前,一脸惊喜:“封小姐,真的是你!好些年没见你了,我以为你已经把那套房子卖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回来得正好,你的房子今晚爆水管……”
“什么?”封钦大惊,“爆水管?”
当初走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跟展棘有关的一切都尘封在那套房子里,如果爆水管,那她的东西……
“哎——”赵大叔话还没说完,封钦便狂奔而去,他的后半句话晚了半拍,已经没机会让她听到了,“展先生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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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的水管已经被堵住,时间太晚了,自来水公司要明天上班的时候才肯派人来更换。物业帮忙把积水全部清理干净了,本想把那些被浸坏的家具搬出去,可展棘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动,所有摆设保持原位。
当初买下这套房子之后,他就没有过问过,只给了封钦一张卡,作为装修和家具支出。整个装修过程都是封钦一个人跟下来的,每一件家具都由她选购,每一个细节都由她亲手布置。两百多平米的房子里,处处都是她的气息。
那些年他一直在筹谋夺取展氏地产,没有太多闲暇时间,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来三四次,忙起来甚至几个月都不会过来。他给了钱让封钦请钟点工来打扫,但她总是亲力亲为。房子太大,整个打扫一遍要大半天的时间,她却乐此不疲,还说自己的房子自己打扫,才有家的感觉。
那时他只觉得她傻,明明几百块就可以搞定的事,非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直到她离开后,才意识到隐藏在“家”这个字背后的期待,只可惜为时已晚。
物业的工作人员走后,他将季海峰也遣走了,独自一人留下,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夜风吹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将屋内的霉气吹散。
他踩着嘎吱嘎吱响的地板,走到了阳台上。阳台非常大,正对着他的书房,当初这里摆满了绿植,是封钦去花卉市场挑了整整三天的成果。那时他即便来了这边,也常常需要加班,封钦也不吵他,一个人静悄悄地做着家务。他工作累了,偶尔抬起头,就会见到她拿着喷水壶在阳台上浇花,美人鲜花相得益彰,十分赏心悦目。
可是如今,那些花基本都已经枯死了,只剩下最末的两盆仙人掌还顽强地活着。穗城是近海城市,雨量偏多,这个阳台又是外阳台,仙人掌大约是靠着落进来的雨水,这才能支撑到现在。
其他娇弱的,诸如多肉植物,早就死去、腐烂,甚至化为尘埃了。展棘从空空的花盆前走过,脑中不断回想起封钦的一颦一笑,来回走了好几遍,再次走到中部位置的时候,脚步蓦地一顿。
两个大花盆中间空着一块,比正常的距离宽了一点。他记得当年这里摆着一盆小小圆圆的仙人球,他没过来的时候,封钦就把它放在阳台上;他一过来,就转移到书房的电脑桌上,说是可以吸收辐射。
他转身往书房走去。电脑桌就在窗边,他顾不得已经遭了殃的主机,目光直接往桌上扫去,只见上面除了鼠标和显示器,什么都没有!
穗城每年都会遭遇台风,为防花盆跌落砸伤人,封钦不但加密了阳台外面的防盗窗,还在花盆前面增加了隔板,并用粗铁丝将每个花盆固定住,就算是飓风,也不可能把那盆仙人球刮走。而仙人球也不在书房,那么多半是被她带走了。
一股隐秘的欢喜从展棘心底冒起。她还是念着他的吧,否则又怎会带走拥有他们共同记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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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钦一路狂奔到楼下,见到电梯门口贴着“暂停使用”几个字,想来是因为爆水管才会停运。那套房子在三十三楼,要是平时,她才不会这么想不开去爬楼梯,可是此时一想到房子里的东西很可能会被浸坏,而她和展棘共同生活的痕迹也将被抹去,就毫不犹豫地往电梯冲去。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三十三楼,只见大门是锁着的,门口还残留着不少水渍。当年她离开之后,就换了电话号码,物业估计是联系不上她,爆水管影响的又不止她这一户,所以找了锁匠无损撬锁,处理完之后又将门锁上了。
大门的钥匙她有,但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跟房产证一起放在银行保险柜里。这门是价值数万的防盗门,除非是专业人士,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撬得开。明明在意的东西近在咫尺,却被一扇门挡住了,封钦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伸手使劲拍了拍门,大门纹丝不动,她发起狠来,干脆握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结实的大门也扛不住她的力道,发出了委屈的声音。她不管不顾,抬起手就要再次砸下去,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猝不及防下,她往前一跌,刚好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萦绕过来,她抬起眼,便见到那个深埋在心底五年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我连着几天上班,忙得忘记发红包了,这章补发~~
最近心态有点崩,上榜之后比没上榜收藏还涨得少,看点击是有小天使看了的,可是为什么都不收藏我呢?本来还以为这本比上一本有进步的,蓝瘦香菇。
第015章
封钦疑心自己眼花了,又或者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当初他说解约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那纸合约本来就是为了情趣而胡乱拟的,直到她亲眼见到他和周佩佩在车里翻云覆雨,才知道他是来真的。而后周佩佩拿着他们订婚宴的照片来宣示主权,“求”她正视自己的身份,放过她的未婚夫,她那颗心被击得支离破碎。
愤怒、屈辱、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
那时她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他尚且不要她。如今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他又怎会跑到这里来缅怀他们的过去?
她抬起右手,想要擦亮眼睛,一阵钻心的疼痛却猛然袭来,原来刚才用拳头砸门,手上已经渗出血来。她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下一刻便察觉指尖被人握住,那灼人的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她的手上,再抬眼时,只见男人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你跟门有多大仇,砸门干什么?”
封钦仿佛神游般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展棘好笑:“我是这房子的男主人,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男主人”三个字终于将封钦拉回了神,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奋力离开展棘的怀抱。展棘伸手将她拽过来:“怎么,我有那么可怕?”
“放开我。”封钦冷冷道,“展先生,五年前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我说过,那四百三十万我还没有兑现呢。”展棘轻笑,“想跟我一刀两断,没那么容易。”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给你寄支票。麻烦你还给我,从此我们之间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封钦摊开手,“拿来吧。”
展棘双手抱胸:“我突然又不想给了。”
封钦深吸一口气:“那展先生到底想怎么样呢?”
“封钦,你还爱着我,对吗?”展棘凑过来,一双鹰目近距离盯着她,“你一直都爱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你……你胡说什么!”封钦受到了惊吓,伸手将他推开,“展先生,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纯粹,就是钱色交易,如今交易已经结束,请你不要再做任何纠缠了。”
“既然你对我已经没有感情——”
“我对你从来没有过感情!”
“好,就当你对我没有感情,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将这套房子卖了,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展棘唇角一勾,“封钦,你在自欺欺人么?”
封钦冷笑:“我没有卖掉这套房子,并不是对你有所留恋,而是因为我嫁了一位有钱又疼我的丈夫,我不缺钱,这套房子卖不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她继续道:“我早就忘了自己名下还有一套房,今晚这里爆水管,物业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过来看看。展先生,你真的想太多了。”
展棘好笑,他到的时候,曾问过物业为什么不联系封钦,物业说道封钦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联系不上,所以才打给季海峰的。
可见女人急起来,智商真的会下降。
不过他并不打算揭穿她,而是上前拖住她的手,往卧室走去。封钦挣扎:“你想干什么?”
展棘:“我想干你。”
封钦伸脚踹他:“混蛋!”
展棘一边制住她,一边好笑地说道:“是你自己要问的,我好心回答你,你又恼羞成怒。”
封钦:“……”
此时她一只手和一只脚都在展棘的控制之下,连保持平衡都很难,更不用说跟他打斗了。她赌气地想着,早知道他在这里,别说这房子爆水管,就算是被原-子弹轰了,她也不会过来。
展棘见她放弃反抗,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封钦双手一脱困,便开始使劲捶他胸口。
展棘闷哼了一声,这女人五年来什么好的都没学会,撒泼耍赖倒是一把好手。
封钦的力道虽然很猛,但他可是从小接受特-种兵爷爷的铁血训练,水里火里扛过来的,这种程度的击打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他将封钦抱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封钦立刻往后缩,神情十分戒备。
“封钦,如果我真想要你,你以为你逃得掉?”展棘负手望着她,“你那点武力值,在我面前就是个渣。”
“你到底想怎样?”封钦问。
展棘拉了张椅子坐下:“本来想帮你处理伤口的,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自己去处理。”
封钦冷笑:“你以为这房子五年没住人,还有药可以用?”
展棘反问:“你怎么知道五年没住人?你回来过,还是一直派人监视着这里?”
封钦:“……”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普通人,他能在四面楚歌的境况下力敌父亲和弟弟,强势拿下展氏地产,如今又成功入主展氏娱乐,如此厉害的人物,岂是她能对付得了的?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陷于更加不利的境地。
她起身下床:“我要走了,这套房子我明天就找中介挂牌卖掉。那四百三十万,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希望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展棘淡淡道:“世事难料,谁又说得清呢?”
封钦没有再看他,强撑着走了出去。
离开珠江胜景小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她回头望了望,三栋3303的灯还亮着。刚才面对展棘时,她一直神经紧绷,陡然松弛下来,禁不住双腿一软,往地上跌去。眼看就要摔倒,她赶紧伸手去扶旁边的大树,不防碰到刚才砸门留下的伤口,那钻心的疼痛差点将她的眼泪逼出来。
扶着大树站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缓过劲来。
“封小姐——”后面有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