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钦本想叮嘱几句的，又觉得自己说了展棘也不会听，反正他肯定会保障小姑娘的安全，也便算了：“再见。”
季海峰来接展棘, 见许星子也在，问道：“总裁，小姑娘也去公司？”
展棘斜他一眼：“你有意见？”
季海峰赶紧道：“没有没有。”
展棘看了看后座：“怎么没装儿童座椅？不知道我的小公主才四岁吗？”
季海峰：“……”卧槽，我怎么知道你要带她去上班？
小姑娘跟着说道：“叔叔笨。”
这话由小姑娘说出来，软软的、萌萌的，仿佛不是嫌弃，而是赞赏。季海峰心想，这一家三口就小姑娘最讨人喜欢了，两个大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有小姑娘在，季海峰开车特别小心，车速比平时慢了起码三分之一，堪堪在九点才到达展氏地产的大楼。展棘带着许星子乘坐专梯，路上并没有人看到他们，等进了总裁办公室，各位助理、秘书全都瞪大了眼。
正当大家都在怀疑小姑娘身份的时候，她突然脆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众人：“……”都说总裁眼光高，年过而立连女朋友都没有，这是哪里来的女儿？！
只见平时神色冷淡、生人勿近的展大总裁蹲下身，用春风化雨般的语气问道：“怎么啦，宝贝？”
总裁办的人全是他掌权后亲自挑选的，来得最晚的也有三四年时间了，何曾见过他这般温柔地说话？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都惊疑不定。
“鞋带散了。”小姑娘说道。
本来她的鞋子大多是扣子或者粘胶的，但展棘觉得这双系带的凉鞋很衬她的裙子，所以给她穿了。不成想做父亲的系鞋带的功夫不到家，这才没走多少路，就散了。他俯身挑起鞋带，想给小姑娘系一个又漂亮又结实的款式，只可惜他空有一颗慈父之心，却并没有灵巧的手艺，左右总是系不好。
小姑娘嘟嘴：“爸爸笨，妈妈系得快。”
一旁的季海峰心里偷着乐，叫你整天嫌弃我，终于也被自己的亲闺女嫌弃了，该！
不过他并不敢让Boss一直出洋相，眼见总裁办的人都傻愣愣地围观展棘系鞋带，赶紧冲几个女孩子使眼色。其中一个小秘书会意，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总裁，让我来吧。”
展棘一边感慨自己不是这块料，一边站起身来。那小秘书蹲到许星子身前，两只手分别勾起一根鞋带，手指穿插，不到三秒钟便搞定了。
小姑娘见她系得比爸爸好看多了，很是高兴：“姐姐厉害。”
展棘见宝贝这么开心，自己也开心，对那小秘书道：“这个月你的奖金翻倍。”
小秘书有点不敢相信，晕乎乎地道谢：“多谢总裁。”
展棘点点头，牵着许星子走进了里间。那是他的私人办公室，面积非常大，配置堪比总统套房。早在他确认许星子是自己的女儿时，就在这里给她开辟了一间游戏室，里面各种玩具和小人书应有尽有，光芭比娃娃就有好几十个。
小姑娘欢呼了一声，奔跑过去抓起一个芭比娃娃，回头对展棘说：“爸爸，我爱你。”
展棘的心熨帖极了，整个人都像是在飘，比签了上亿的合同还愉悦。只是愉悦中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惆怅，如果五年前他和封钦没有分手，他就能参与这个孩子从小蝌蚪长成小姑娘的全过程，那该多么美妙啊。
不过他并没有惆怅多久，往事已经不可追，最重要的是把握当前和今后。他绝对不会让母女俩再离开自己了。
小姑娘很乖，一上午都在安安静静地给芭比娃娃换装，并不打搅他做事。他看完一叠文件，抬头望去，屋子很大，许星子的身影很小，却很奇异地将他的心全部填满了，就像那四年中她的母亲那样。
父女俩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却偏偏有人要来打搅。原来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小姑娘带到办公室，周佩佩安排在公司的奸细立刻就通知了她。
自从上次在展家老宅不欢而散，她又来找过展棘好几次，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展棘总能在她到达之前及时避开。这一次，她听说展棘竟然带了个孩子回来，而且那个孩子还叫他爸爸，顿时坐不住了，亲自开车来到了展氏地产。
这位周氏的大小姐跟展家关系密切，公司各重要岗位的人都认得她，立刻便有人上前阻拦，但周佩佩吃了称砣铁了心，非要见到展棘不可，那些人又不敢真的动手伤她，被她一路闯到了总裁办公室。
守在外面的季海峰一看这位姑奶奶来了，可不得了！赶紧起身拦住她：“周小姐，总裁现在有很重要的工作，不方便接见客人。”
“我又不是客人！”周佩佩伸手推他，“让开！”
季海峰用自己并不算太魁梧的身躯死死挡住她：“周小姐，总裁要是被打搅了，心情会不好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看他是否能出来见你。”
周佩佩冷笑：“他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季海峰知道她肯定是收到风声才赶来的，心想这女人简直太不知趣了，竟敢用“见不得人的东西”来形容总裁的宝贝女儿，简直是找死。
她自己死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拖着总裁办的人一起死。
他低声劝道：“周小姐，你是名门闺秀，这样闹下去可不好看。”
周佩佩想起平日里展棘对她的冷漠态度，气不打一出来。当年她好不容易把封钦激走，原以为会一劳永逸，自己只需慢慢感化，总能让展棘这块石头开花。谁知石头还没开花，封钦竟然又出现了，而五年的岁月似乎并未让展棘对她的爱有丝毫的消减。再这样下去，她就更没机会了。
“让开！”她抬起脚，那恨天高的细跟就往季海峰踩去。
季海峰身为一名忠诚的下属，自然死也不能放她进去，头一偏，准备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谁知里间却传来Boss大人的声音：“让她进来。”
他低头看了看差点踩到自己脚背的高跟鞋，赶紧侧身一闪，周佩佩顺势就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她便见到展棘正坐在地板上，怀里搂着一个雪团般可爱的小女娃。小姑娘神情有些惊惶，不停往他怀里缩，展棘柔声哄道：“爸爸在这里，星子不怕。”
周佩佩虽然长得挺漂亮，但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狠辣，凶神恶煞的。小姑娘害怕极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坏阿姨？原来那个爸爸就是被坏阿姨抢走的，这个爸爸也会吗？
她带着哭腔道：“爸爸，不要坏阿姨，要妈妈。”
展棘听懂了小姑娘的意思，轻拍着她的背脊：“嗯，爸爸只要你和妈妈，其他人都不要。”
周佩佩见他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显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指着小姑娘，气势汹汹地问道：“展棘，她是谁？”
展棘低头对许星子道：“星子，咱们要有礼貌，可千万别像坏阿姨那么粗鲁。”
许星子：“哦。”
周佩佩气坏了：“我问你话呢，这个小丫头是谁！”
展棘这才看向她：“你安排在我们公司的眼线没有告诉你吗？”
“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展棘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是来求证的，那么我告诉你，没错，这是我的女儿。”
“她妈妈是谁？”周佩佩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许星子。
小姑娘吓得浑身发抖：“爸爸，坏阿姨要打我！”
展棘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老板椅上，安抚了半晌，这才转头对周佩佩道：“周佩佩，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吓唬孩子么？”
周佩佩不理会他的讽刺，执着地问道：“孩子的妈妈是谁？”
展棘冷冷地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
“姓展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一生就封钦一个女人，你说我孩子的妈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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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封钦一直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到下午, 也没有走进那间病房。
因为渣爹还在服刑期间, 保外就医的手续还未走完，所以有便衣警察在外面守着, 以防犯人趁机逃脱。他们不认得封钦，只觉这个女人有点古怪。不过在医院这种地方，各人有各人的苦楚, 她只是在走廊静坐，并未做危害任何人的事, 他们也就没有管她。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 封钦终于站了起来, 径直往渣爹的病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警察拦住：“小姐，你走错病房了吧？”
封钦早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说道：“我是封钦，昨天你们打过电话给我。”
两名警察对望了一眼, 显然并不相信。封钦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们：“虽然我改过名, 但身份证号码是不会变的, 你们可以去查。”
为了稳妥, 两人果真打电话查了真伪，确定封钦真是封正齐的女儿，这才让路：“抱歉，封小姐。”
封钦并不在意：“没关系，你们也是职责所在。像他这种杀人犯，来往的多半都不是好人, 的确应该查清楚。”
说完她也没去看两人的反应，便推门走了进去。因为封正齐是重犯，所以这病房里就他一个人。从前高大英俊的金牌武指，如今头发花白、面色惨败，两只手臂都露在被子外面，左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仍可见上面暗红色的血迹，约莫当时割的就是这只手。
此时他正在昏睡中，看上去了无生气，若不是眼皮不时动几下，几乎跟死人没什么差别。
他的年纪跟沈越城差不多，今年刚过五十五，面容却仿似七旬老翁，可见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封钦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到现在仍然很恨他，恨他抛妻弃女，没有履行过半分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恨他不但出轨跟小三生下儿子，还一直骚扰折腾母亲；更恨他杀了母亲——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他竟也下得了手。
可是此时站在病床前，那股恨意之中似乎又夹杂了别的感情。
她不愿承认，即使经历了这一场人伦惨剧，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是渴望父爱的。尽管从小有母亲疼爱，但父亲的缺席，令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而直到如今，都没人能填补这个缺憾，将她从惶惑的泥淖中拯救出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床上的封正齐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恨意立刻占据了上风，她的眸色骤然一冷。封正齐见到她，脸上现出明显的欣喜神色，不过只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浑身便剧烈地发起抖来，跟着额头直冒冷汗，嘴里还发出嗬嗬嗬野兽般的声音。
封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房外的两名警察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情形，一人将封正齐摁在床上，另一人则跑去叫医生。约莫忙乱了半个小时，封正齐才冷静下来。
封钦全程目睹，惊魂未定，警察之一走到她身前，低声说：“没事，他只是毒瘾犯了。”
封钦更惊讶：“他什么时候染上的毒瘾？”
警察奇怪：“你不知道？”
封钦摇头。她活了二十八年，加上今天，才跟生父见了三次面。夏雨天极少在她面前谈起这个渣夫，她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
那警察转头见到同事在训封正齐，将封钦拉到门口，小声道：“他入狱前就染上了毒瘾，强制戒毒后本来好了，谁知这几天又开始犯。我们怀疑有人给他提供毒品，封小姐，如果你有线索，麻烦通知我们。”
